錄入：ldlsq  http://lzzjw.luzhou.net   2008-2-14 

 
　
    楊雪這個名字，會讓我想起《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菲菲”，是不是對楊柳和雨雪的依戀才讓詩人取這個名字呢?看了《菊花與老酒》這本詩集中的詩，更讓我感覺就是如此。也許“楊雪”正意味著對故園的深厚記憶。
    人到中年，心態總有些變化。最初的無拘無束，毫無顧忌的漂泊，當經歷了人生的種種歡樂和痛苦之后，驀然回首，也許我們會突然發現過去我們熟悉的山水，曾經厭倦的親情鄉情竟是那樣珍貴。“昔往饣鳥鷓鳴，今來蟋蟀吟。人情懷舊鄉，客鳥思故林。”(王讠贊《雜詩》)“今來”“昔往”看似轉眼之間，卻是人生一些酸甜苦辣的經歷，于是，“舊鄉”“故林”的分量卻愈加厚重。詩集《菊花與老酒》便是這樣一種更加深沉的感悟，菊花是傲立深秋的，詩人近八年的歲月把這故國家園的情懷釀成了一壇陳年的老酒，流淌字里行間的濃烈鄉土氣息和家園感讓我們感受到詩人在這本詩集中沉積的深厚情感。詩人將詩歌《菊花與老酒》的題目作為整個詩集的篇名，意圖已經十分清楚了。
    所謂家園，詩意的理解便是生命與精神的棲居所在。如果把一個人的人生比作風箏的話，那故鄉便是那根牽住風箏的長線。只有循著這根長線，我們的人生才會變得搖曳多姿。童年的歡樂與憂傷，親人的叮嚀和關愛，曾經戲水捕魚的小河，曾經播種耕耘的田園……都成為我們永不衰老的記憶。而這些記憶會在我們不經意的時候作為一種經驗，走進我們的文字。楊雪將這些點滴記錄了下來，他懷念“眼睛寧靜而慈祥”的父親(《滄桑》)，他描繪了“云淡天藍風兒輕”“山青樹青水青青”的故鄉之河(《故鄉之河》)，歌唱那富有鄉土氣息的稻草垛(《稻草垛》)……這些都是詩人懷念的。以致在詩集中，詩人所用的很多意象都帶有濃厚的鄉土特色。
    關于家園哀婉凄迷的低吟淺唱在古詩中比比皆是。詩緣情而生，中國傳統的詩歌都是注重感性的，整個中國傳統文學都具有強烈的抒情傾向。楊雪的詩歌繼承了這種傳統，“誰在喚我／幾十年了／生活發生了很大變遷／祖母的叮嚀還在耳旁輕輕回響／每個秋天／我都要重回故土／攜著深深的愛戴和向往”“即便有一天我老了／再也走不動了／我還會在夢中／乘著蜻蜒的翅膀／飛抵你青山綠水的懷抱”(《愛戴》)詩人日思夜想的故鄉，夢中的村莊已經物是人非，對記憶中的故鄉的思念卻越來越深，一種濃烈的鄉愁彌漫開來。這些詩句和傳統的思鄉詩一脈相承。但還有一些詩，詩人既有傳統的鄉愁，也融入了現代人的樂觀，“今夜月圓了／我欲乘風而歸／歸來讓思念不再發芽／歸來讓鄉情和親情／重新點燃我激情的創造”(《今夜月圓了》)，這里不再是抑郁痛苦，更多的是一種積極的胸懷和氣魄，“讓思念不再發芽”，把鄉情和親情作為自己源源不斷的動力。這樣的思維更多帶有現代人的理性色彩。
    對故土鄉情的依戀和寄托，對人生命運感嘆的詩歌，這都是一般意義上的“家園”，那是與詩人的生活生存經歷相關的。在楊雪近些年的詩歌里，家園已經有著更寬泛更深廣的意義，家園更是一種故國的概念。詩人行走在祖國廣大的土地上，傾注了對大好河山的眷念之情。“在我思想之翅下／是我眷念的大地和云天／是我深愛的祖國和故土／我的禮贊已被熱愛生活的朋友認同／我的歌唱更加真誠純粹渾厚”(《當孤獨來臨》)，這種歌唱的動力便來源于詩人對祖國的一片情深，這是一種更加博大的家園情結。“祖國的陽光不分東南西北／祖國的雨露不講天上地下”，由此可見詩人深沉闊大、吞吐萬匯的胸懷。家園已經是由孕育詩人的具體鄉村延伸擴展而成的故國。“坦蕩無私的大地／讓我胸襟遼闊／讓我在深秋的黃昏／聆聽它細微的聲音／它的低語／多像母親期冀和關愛的叮嚀”(《聆聽大地細微的聲音》)，對大地母親無盡的依戀，正是一種延伸了的家園。而我們作為大地母親的孩子，應該懂得回報“在高高的樹枝以甜蜜／渴盼回贈廣闊的大地”(《在路上》)，這種親情更是一種深厚的故國之情。
    隨著歷史的積淀，文化的傳承，“家園”有著更為豐富的內涵。家園已經不再局囿于一個物質實體，某個具體的地點，某個具體的人或物。它更是一個寄托人精神的所在。冥冥之中，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從呱呱墜地的那刻，便注定伴隨了孤獨，痛苦，不被理解。我們不僅需要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們更需要有個寄托自己希望與靈魂的地方。每當我們失望無助或深感孤獨的時候，“故國家園”自然承擔起這個職能。昔日的故鄉往事常常縈繞在游子的心頭，經過想象的添補和修飾而變得更其完美。我們所依戀的故鄉，已經是物質和精神的完美化身。“我們的血液流淌著鄉土／我們的內心裝著自然／縱然穿梭于城市／在許許多多的辛酸于誘惑之間／也無法使我們忘記，/樸實的鄉情和清潔的童年”(《菊花與老酒》)，在經歷了人生風雨和坎坷之后，在面臨了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之后，詩人渴望一種回歸，渴望一種更加純粹的人際關系和生活。這種故園的向往，實際上就是對現實的不滿中尋求一個寧靜的精神樂園。“蝴蝶為什么冒險橫飛湖面／難道對岸有花香四溢的天堂／難道對岸有幸福生活的家園／向往/創造/行動/渴盼／這是蝴蝶不惜生命的代價／奮力飛越的答案”(《飛越波浪的蝴蝶》)，蝴蝶如此，其實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也許為了自己夢中的家園，不惜一切代價。在這里，家園成了一個理想，一個信念。正是這樣的理想和信念才支撐起無數人的追求。
    楊雪在這本詩集的自序里希望，“如果我的這些詩歌，能給你帶來一點點慰藉，一點點快樂，一點點啟迪，一點點希冀，則是我最大的滿足。”這一點，應該是肯定的。具有普遍象征意義的“菊花”與“老酒”散發著家園的溫馨，無論是天涯羈旅的游子，還是故鄉守望的父老鄉親，都能在楊雪的詩中分享生活的快樂和尋找到靈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