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永生 讀川南鄉下
——簡談《荷塘無藕》
我常常感嘆:一個人應該有一點精神、有一點自信、有一點熱情。
在二十多年前,高中補習的我和一位同學到牛灘去看一個比我還小的,已經工作的,又喜歡散文創作的朋友,他就是永生。二十多年來,偶爾聽說他的情況,他的工作,他的生活;當然還有他的創作,也偶爾相見一回,大多談一些與文學無關的細節,以及細節外的問題。
生活纏綿著人,還是人纏綿著生活。鄉間的氣息是最可愛的。
讀散文集《藕塘無藕》,就讀到了永生,讀到了川南的鄉下;讀到了永生青年以前的生活和一條路,也讀到了我的童年、少年的過程。那鄉下的藍天永駐在屋脊的上空,從來沒有飄過任何一扇窗門,如一種精神穿越千里之外的莊稼生長的聲音,如“舍利”之氣搖動的酒旗。
讀《藕塘無藕》,如我腳下的還沒有感悟的土地,百分之兩百的純度;難得一見的清麗。我讀不懂“藕塘無藕”,但“藕塘無藕”讀懂了我。難得一見沈從文先生會到川南的“湘西”壩子栽種文字。我驚訝而無語,無語而驚訝。這種純潔的漢字在“藕塘”里生長得綠如“無藕”和“無藕”如綠。
讀“藕塘”,如站在千年之巔,以“清明上河圖”丹青之手,伸過千山萬水描繪川南的藕塘、橘樹、草事、老屋、父親、母親、鱔事和糧事,如斷針落地的聲音——清(輕)而細,是一冊活的流動的藍藍的綠綠的川南地圖。如一部躺在地上的立體電影,如宋詞的幾折歡喜,幾折憂愁,又像唐詩的幾折感動,幾折沉默,又似幾折散曲,幾折小說。
讀“藕塘”,如樸素的石頭,以沉默的方式是最好的解讀。如土地般熟悉的家音和韻律,時而是母親背上裙帶的溫馨,時而是父親眼里難懂的手勢,時而是朋友之外的有腳無腳的友情。
我的微機沒法超越,如窮人到五星級賓館,如乞丐手里有十塊大洋。但無論怎么說,川南鄉下因《藕塘無藕》而生動,《藕塘無藕》因川南鄉下而富有。
讀《藕塘無藕》,我真希望“藕塘”里“無藕”;因閱讀永生,就閱讀了川南鄉下;川南鄉下也由此而感染了我的自我。
在二十多年前,真的有一個人有一點精神、有一點自信、有一點熱情。
所以,這是我偶爾看到的細節,也是我偶爾聽到細節以外的聲音。
感謝二十多年前的偶見,感謝二十多年后的《藕塘無藕》。
我很少感動。
我看了小說和電影《邊城》,那位小姑娘說,“也許他明天會回來,也許他永遠都不會回來。”這話感動了我,因萬事皆如此。《回家》說,“母親和祖母依然寂寞地守著那幾間老屋,望著老屋四周的田野里的莊稼,以及老屋上空的藍天白云。┅┅母親,兒不敢懶散,不敢停步。”以及《藕塘》說,“藕塘真的無藕,只有春夏秋冬的一汪鄉愁。”情為何物,川南鄉下。永生,你說呢。
2005年12月16-17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