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入:ldlsq http://lzzjw.luzhou.net 2008-2-14
我真后悔不該輕意的答應給羅林的第一本詩集《僰宛野話》寫詩評。
去年市作協年會上,羅林端著一杯酒找我,說:“老唐,你能不能幫我辦一件事?”
我說:“只要不找我拼酒,其它的都好說?!?
“好”!他爽快地一口喝干一大杯酒,說:“我要出本詩集,你為我的詩集提提意見?!?我想,不就寫幾句話嗎,我不經意的答應了。
可是,當翻閱了他的詩稿《僰宛野畫》后,我才知道給羅林寫詩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因為,他的詩就像脫韁的野馬,縱橫馳騁,忽而一泄千里,忽而涓涓細流,很不好把握,還不如與他拼幾瓶酒來得輕松。因為,喝酒,大不了“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大不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倍o羅林寫詩評,那是對自己才智的一次嚴峻考驗。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既能寫詩,又有深厚理論休養的行家。班門弄斧,豈不弄巧成拙?但是,后悔歸后悔,接下的活還是得做。
翻閱這本詩集之前,我在想,這匹西部的“馬”,會留給我怎么樣的印象?
他喜歡酒。“雪是你的無情/風是你的冷酷/推開那遠古的柴扉/從此你就是小屋的主人/于是/曾經蘇武走過的地方/生活、烈酒和日子、煙斗一起廝磨著逝去”------《古老的小屋》。
他耿直,毫不矯情。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他直言不諱地說:“酒已穿越我的青春和生命/ 一滴透明的烈焰,在我的體內,走火入魔/ 它的肆無忌憚,冷酷和熱量,是一粒子彈的速度。”
這就是川南漢子,豪情男兒的本性。
社會學家認為:“民族的性格特質和自然體態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它所處的地理位置、環境氣候、土壤食物等的影響,但另一方面,任何一個民族又具有在環境氣候改變的情況下始終存在的而又不可磨滅的特質。”魯迅先生也說:“據我所見,北人的優點是厚重,南人的優點是機靈。”(魯迅《北人與南人》)。因此,區域所制,確實是會相對地造成性格上的差異。著名學者劉申叔說:“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間,多尚實際。南方之地,水勢浩洋,民生其間,多尚虛無。”
我們西部人一般心思猶如大山的山路十八彎,彎彎曲曲;如果讀尼采,當然是“讀文字的精華”,細細品味尼采的用意,琢磨尼采的人生。而西部漢子猶如泰山般的巍峨,坦坦蕩蕩。他在作品中讀偉人-----
“瞳孔里的世界無比深遂/那里藏著個宇宙/------黑的無涯/一道光如流星劃過/頓時“宇宙”消失了黑……/二月十九日的夕陽/一襟晚照/把群山肅立、海天凝重/紅墻之外善良的人們看到/華夏古老的夜空依然群星上升/璀璨而神秘……”------《把江山扛在肩頭》。
正因為羅林有男子漢厚重性格,所以他的詩比較厚實,有陽剛之氣,常常會爆發出直襲人們心靈的震撼力。他的白天和夜里是“早操的時候/我看見一輪滿月/它掛在營墻邊的樹梢上/是那么柔暢/操課的時候/我看見一輪艷陽/它升在那大橋的華燈上/是那么溫暖/就在他們換哨的一剎/相視一笑是多么歡暢/好像我跟她的約會/是那么短暫而甜蜜/一樣的照耀/一樣的燃燒/熱情的土壤/無悔的青春”《月亮和太陽》。
詩人將生活理解的更清楚或者更模糊,對這樣一種素材,就像對待每一種想選擇的材料,他總是必須把生活的一個片斷從生動的關系中扯出,選來加工,素材或是一系列的事件和觀照,須主觀或客觀地加以描寫和刻畫,或許它是一系列的追求、觀念、思想和激情,或許它是一個想象序列,須主觀或客觀的加以塑造,如果這些都具有真實感,思想和激情來自合理的內心沖動,而想象又源于美的情感,那么素材必定能夠承受理想的安排,這正是藝術的根據,也是詩歌的根據。
當然,俠骨也還得有柔情,否則就不是真實的羅林。
“坐在夜宵店的九點半/怪月爬上城市的邊緣/霓虹燈影如此妖艷/不過是陌生人/擦肩而過的無言/無從下載纏綿的風情/怎樣保存另類的空間/這里的時空早被撕斷/惟有寂寥星光零散/誰是喧嘩紛擾的下一站/輕輕推開戰斗班的門/充滿寧靜踏實的港灣/小床依舊靜靜的等候/無數次訓練后把你依靠/多少回失眠中給我安慰/當兵的生活中有你/最熟悉最喜歡的味道/怎能割舍夢中追求的美好/假使真的有一天/我躺在你身上/將不會再起來/愛情和理想都還未實現/你不要驚慌勿要傷感/這只是人生無非的/一場小睡/多么習慣往常/不要擔心分離/在通向光明的黑里/也要把你帶到/我心中的彼岸”——《戀上我的床》。
情感與情感的交融,理想與理想的對峙,生命與生命的碰撞是每一個詩人在每一首詩中自我實現之所在。
當我讀到這首詩時,不禁為羅林的柔情所感動。狄德羅說:“凡是有感情的地方就有美。”而這最美的感情當然屬于愛情。一個不能寫愛情詩的人,就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詩人。所以,我還沒見過有哪一個詩人不贊美愛情,抒寫愛情的。我們羅林是個詩人,所以他也寫愛情。大凡因性情的差異,對愛情的表達的形式是不同的。我不知道羅林的家族淵源是西(亦或北)部的何方。當然,也有他長期生活在瀘州的烙印,瀘州的審美對他有一定的潛移默化的因素起作用。他在詩中所歌頌的愛情既有剛毅的一面,也有溫柔的一面,這就是他的詩歌有別與他人的個性。羅林筆下的愛情大多是豪放型的(至少羅林詮釋的愛情是如此)。
當“和你分開快半年/我在軍營吃到了荔枝/你在商海卻啃不上饅頭/顆顆荔枝就像你哭紅的眼睛/溢滿了我一輩子吻不完的淚水/也想伴你闖天涯/攙起你那嬌小的身軀/也愿陪你在一起/不管貧窮和禍福/可我不能在你身邊/你也不能靠在我雙肩/因為我在部隊/因為你在天邊”------《想和你一起吃荔枝》。
我不知道讓我們羅林“夜思”的女子是何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決不是川南小家碧玉型的女子,要能“清晨/細霧穿過窗欞/化作薄紗/悄悄為我妝點/當睫毛和唇角/在濕濕中微顫/一聲來自體內/纏綿著甜美的鼻音/會倦倦喚醒我睡夢中調皮的雙眼/它永遠羞澀的自戀/從不告訴我/黑夜的孤獨和憂傷/只將一面鏡子拿來/映出一臉紅云的無奈/于是/我沖著它生氣的一瞥/狐媚的靈球/不要來騷擾挑逗/我早把一天中/最清新的空氣送達/曾被你霸占的感知 / 現在的一切/要聽我的指揮/(人在夢中活動時眼珠在轉,只有它知道夢的真相)”-----《芙蓉花開》。
詩歌創作是一種感性的創作活動。作為一個詩人,應有愛,也應懂得愛??梢哉f,“愛”是詩歌創作的動力和源泉之一。這一點詩人泰戈爾說的最透徹。他說:“愛不僅是感情,并且又是真理。”但是詩人也決不是一個泛愛主義者。因為只有愛的堅貞的人,才能真正體驗到愛的含義。也只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似的愛,才能讓人刻骨銘心。羅林在其詩作中表現出的愛情觀是認真的、嚴肅的。這就是有情有義的詩人羅林。
有個詩人說過,你的感受能力和表達能力到了,直接寫就行了。寫著寫著,詩歌有時會按照自己的方向發展和演化,甚至給作者也帶來驚喜。我有過許多次這樣的感受,羅林一定也在詩歌寫作中有過這樣的收獲。一個成熟的詩歌作者,鍛造著鋒利的表達力的刀子,捅開生活感受力熱血的糧倉,詩歌唰唰地流瀉著,這就是我們的漢字“創”。
《 僰宛野話》一書的作品中,羅林剛與柔雙重性格得到了充分的張揚,正是作為詩人獨特個性在作品中的體現。這種個性,看似矛盾,其實又相互參照,相互揉和相互補充的,使個性的特征顯的有血有肉,真實可信。
羅林的詩給人一種隨手拈來,并不著意雕刻的印象,但都能在你的靈魂深處碰撞出火花。
像《致新排長》,“所有的河流/注視著我/所有的山峰/凝望著我/所有的云霓/撫慰著我/所有的生靈/感動著我/大地寂寥、日月相望/一個森肅的天命上蒼垂幸/排長!/軍階從九品雖低/但你又可曾看見/百花叢中我在笑/這一朵,是在天山的雪蓮/那一朵,是鏡泊湖的薔薇/這一朵,是在錫林浩特的山丹/那一朵是香格里拉的幽蘭”\所有的生靈,感動著我!
這是超現實的,但是詩人把空間拉大,把對應物的距離拉開,這種虛幻藝術的構思,達到了神物交融的境地,讓我們看到“極幻極真,愈幻愈真”的藝術效果。羅林又用了潛意識與理性相互滲和、相互轉化、相互因依的創作手法。
縱觀整本厚厚的詩稿,羅林同志不僅熱血沸騰充滿了傳統的對革命領袖人物(格瓦拉、斯大林、鄧小平)的無限景仰和崇拜,而且詩作之中不乏時尚前衛的元素,例如《尚武精神》、《青紅》、《銀飾》等篇。尤其在《玄幻人間》此章中,依托近年來熱銷的恐怖懸念小說這個理念進行大膽的 借鑒和創造 ,以這種邊緣詩歌展現古今中外的千古情仇,令人身同體受,具有強烈的人文關懷和對生命的終極思考意義,這種另類小說和詩歌也反映了社會轉型期弱勢群體的復雜情愫。相信這些都能博得青年讀者的喜愛。而在最后一章《附庸風雅》中更是一展古風。
因時間的關系,我承認我對羅林的詩還讀的不透,理解的也不深,許多地方僅一己之見。好在,羅林出生在軍營,成長在軍營,我也向往軍營,雖然在極其嚴格的制度管理之下,在日復一日單調枯燥的生活工作之中,但希望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拿起筆和紙/ 像收割莊稼一樣/ 臨摹光和影的生活”,我們還是有機會再好好品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