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羅德遠又要出新著了,很是為他高興,祝賀之余便想一睹為快。德遠遂將整理好的文集《邂逅美麗》發來,忍不住于深夜品讀這些美文佳篇。閱文怡情,倘佯在字里行間,邂逅美麗,心馳神往!同是性情中人,情感之舟便隨這如詩的夜色河流起航……
也許不少文朋詩友并不知曉,我和羅德遠、鄢文江、周崇賢都是酒城瀘州人。而羅德遠、鄢文江和我還是一個鎮上的,我們上個世紀80年代末相識,以后逢年過節,辦生做酒,農忙收割,相互幫襯,禮尚往來。想當年,我和羅德遠、鄢文江,經常聚在家鄉小鎮的茶館激情滿懷,談詩說文,不亦快哉!而一起創辦《荒原星》文學社的情形,至今歷歷在目,記憶猶新;1990年與羅德遠一道有幸受邀,參加瀘州市文聯舉辦的“酒城金秋詩會”。那次詩會上,羅德遠、白連春及我三個土里土氣的農民作者,作品卻受到《詩刊》、《星星詩刊》和《瀘州文藝》的編輯老師們賞識。特別是從宜賓長寧竹海采風回瀘,當時的瀘州市文聯主席周金章把羅德遠和我叫到辦公室,親切談心,鼓勵創作。深知農村青年要走文學創作的道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現狀下,是極不容易的。這樣的鼓勵,彌足珍貴。
的確,羅德遠沒有辜負文壇老師們的厚望,除與我搭檔把文學社辦得風風火火外,創作大有長進,同年他的詩作《想去城市走走》和《高山》,登上了中國作協主辦的《詩刊》,爾后作品陸續在全國多家報刊開花結果。他的作品鮮活、靈性、曠達、深邃。他卻一直保持著農民兒子的純樸,為人率真。作為兄弟和文友,我們的創作可謂知彼知己。當初他創作的大部分作品,題材扎根于鄉村的土地,質樸清純如一株株挺拔的桉樹。當然,一個有雄心壯志的鄉村青年,更想透過農業的藩籬,去觸及外面精彩的世界,詩歌《想去城市走走》,恰好應驗他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因此,他才辭去鄉村的“十二品芝麻官”,毅然踏入南方打工的行列。
羅德遠不僅是我當年在家鄉辦文學社的最佳搭檔,來廣東惠州斜下的康惠電子公司后,又與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近6年,艱苦寂寞的打工生涯里,質樸率真的他被打工生活磨礪得更加成熟堅強,激揚的文字,則讓他有了心靈的支撐。幾年間,他新作不斷,收入這部文集里《忡愷大道》,即是他對當時惠州斜下的真實寫照。康惠公司門前的忡愷大道,從公司到中洞村的出租屋,他每天上下班要來回走幾趟,幾年的腳印重復在這條道上,疊印了多少青春的倒影!羅德遠吃苦耐勞,工作出色,從繁瑣的倉管做到組長、拉長、主管,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才換來收獲——而從藍領到白領,這成功的背后,不知灑下多少青春勞動的淚水和汗水。由于業余創作成績斐然,1999年,他被《嘉應文學》相中,做了文學雜志編輯,從此告別工廠;后來,我也相繼離開公司,到臺山市文聯同樣從事文學編輯工作。由此,我與廣州的羅德遠相距甚遠,彼此為工作與生存奔忙,見面的機會很少。羅德遠從《嘉應文學》到《惠州文學》,再到《飛霞·心靈知音》,又到《創業者》雜志,從一個驛站到另一個驛站,經歷了心靈流離與生存壓力,我們像許普通打工者一樣,飽嘗滄桑歲月的種種況味,也收獲了珍貴的文學素材和精神財富。
二
細讀羅德遠的《邂逅美麗》,掩飾不住心潮涌動,喜歡有關家園和一路吟唱的那些篇什,那些飽醮真情與詩意的文字,雖然屬于個體抒情,卻也是千千萬萬打工者心靈的詮釋。夢回家園,故鄉永遠是打工者心中抹不去的情結,對家鄉的眷戀,對父母的思念,對兄妹的牽掛,家園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召喚,濃濃的鄉情鄉音,因此在作家的心靈定格。身在異鄉,羅德遠曾千回百轉地回望那方滋養自己的土地:“回望家園,我的夢在好心情里上路……”是的,作家在夢里上路,心已經回到遙遠的家園。記得在惠州康惠電子時,有一年春節,羅德遠決定回家過年,因春運一票難求,個人訂票難成,改由公司統一訂票,準備好行李拿火車票的當天,交了訂金的票也黃了,讓“海拔”一米八的漢子包含鄉愁的淚水。的確,每年臨近春節,翹首家園路迢迢,心靈凝重得像兩條沉重的鐵軌,一頭連著父母的牽掛,一頭連著兒子的焦渴。《獻給母親的歌》中,尤其感到作家對母親的崇敬:“穿越歲月的風霜雨雪,母親,我依然讀到您那雙飽含淚水的眼睛。今年春天,我回來看您,見您的頭上又添了幾縷華發。漂泊歲月,已使我鐵石心腸,而那一刻,卻止不住熱淚盈眶……”家鄉的母親極度操勞,被農事纏身,漸漸滄桑,兒行千里母擔憂啊,母愛的偉大,無不撼動人心;在《游子念親恩》中,作家山重水復的眺望,心緒早已穿越蒼茫時空:“異鄉尋夢的日子,我常常站在浩瀚的珠江邊眺望湛藍的遠天,默默思念故鄉和親人……”母愛是燃燒的篝火,母親的諄諄教誨,溫暖著兒子的心靈,一種深切的關懷,令人倍感溫馨:“母親告訴我,家里的老房子翻新時,她從廢舊的寫字臺一角看到這幾張發黃的紙片,不識字的她認定這些寫上字的紙有用:‘糟蹋字,后人會瞎眼哩!’母親仍用當年我上學時的語氣重復這句話。回到南方后,我將這兩首小詩《瀑》和《帆》稍作潤色投到《廣州日報》得以刊出。母親啊,你說得對:‘寫的字總會有用的!’”一句淺顯的獨白,映襯出不識字的母親非常珍惜文字,而作家以頑強的毅力,掃除了母親眼中的文化貧窮,用“寫的字總會有用的”,回答了當年母親誠摯的問詢。
作家筆下的親情時刻在涌動,《我的大伯》一文情真意切,惟妙惟肖,描述長輩早年失戀孤苦艱辛的人生履歷,那份勤勞與善良令人動容。可以說,德遠對大伯景仰銘刻于心,兒時“聽他講水滸、聊三國,那一個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總將我帶到一個個奇異的世界……”筆者曾見過德遠的大伯,老人家是個有文化素質之人,讀過許多名著,還能吟詩作賦,過年時為村人寫春聯,這也映襯出家族傳承極深的文化淵源,值得感嘆的是,德遠的大伯還是鄉村編織竹器制品的能手:“每逢下雨天,我便端一只小凳坐在屋檐下,看大伯編織一件件篾貨……大伯是個手巧的篾匠,他編的背篼、筲箕、烘籠等做工精細、樣式好看,加上售價偏低,在村里一直很搶手……”寥寥幾筆,人物形象豐滿,一個質樸慈祥且心靈手巧的老人呈現在讀者面前。《中秋念蜀》中,面對“月圓中秋,僅僅是游子心中的寄托和牽掛。對我而言,蜀之山川、文化及鄉邑鄰人摯友,始終是一部讀不盡的長卷厚書,將永遠是我靈魂的歸航……”是的,遠在巴山蜀水的家園,永遠是作家心靈的歸舟。
三
《邊走邊唱》中,作家“轉身以后,就走出了生息我的村莊。南方尋夢,僅僅是選擇的一種人生方式……”是的,人生需要不斷跋涉,才更加輝煌;生命的河流需要不斷流動,才更加鮮活,生活給人意志的磨礪,堪稱一筆富貴的財富啊!《青春與流浪的短笛》已經吹響,作家撥動了心靈的琴鍵:“攜清瘦的行囊與亮麗的向往,去感受離別家園的孤獨與蒼茫……”作家內心的家園,是一盞溫馨的明燈,燭照打工路上的陰霾,于是多么渴望不再流浪,尋覓到永遠停泊的港灣:“真想泊住我多年流浪的腳步,深藏我幸福的苦難,讓笑如秋水,在春光里美麗流淌……”的確,羅德遠在多年的奮斗拼搏的歷程中,無論到哪個單位,工作都很出色,人際關系也處得不錯,創作頗有建樹,由此聲名遠播,被廣州增城作為“特殊文化人才”引進,并進入文化機關工作,工作與生活翻開了新的扉頁。《致增城》中,足見作家對增城那片土地充滿無限的深情,把第二故鄉增城的山川地理,森林湖泊,名勝古跡,人文景觀,描述歌吟得淋漓盡致、神采飛揚:“感受你的神奇,我驚嘆有加;傾心你的秀美,渴望用心靈去撫摸……”的確,增城是廣州的天然“后花園”,鐘靈毓秀、地靈人杰。白水寨與湖心島,幾年前我曾去那里游覽,湖光山色留給我太多的驚嘆與感懷!增城又以荔枝聞名,荔林詩話,秀色可餐,真是一座宜居城市!不知讓多少文人墨客于此寄景抒情、怡然自得。在荔鄉人物的描述中,感知增城無論音樂、舞蹈、美術、書法,還是文學創作,藝術人才薈萃,文化事業繁榮,真的是《靈魂隨音樂翩翩起舞》,《青春像花兒一樣綻放》,這也是作家對增城人文意境的筆下明證。從閱讀筆記和人物風采,堪稱真情寫作,故事描寫臻于完美,情感的涌動恰似珠江浪潮,奔流不息,令人起敬。
讀完羅德遠的這部《解逅美麗》,我已是“此情依依”,文字的魅力無處不在,邊走邊唱的作家,已經穿越多年的迷茫,相信置身那方美麗的山水,文人情懷總是春,心之沃土種植出新鮮文字,會繼續開花結果,為熱愛他的讀者和朋友獻出更多精美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