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廣照,中國作協會員,四川法制報記者、編輯,《散文潮》主編)
今天想讀的書,是女攝影家梁準地震之后多次深入災區拍攝編著的專輯:《我聽到你的呼吸》。這是一本以照片和文字記錄汶川地震災難以及災后重建的書,無論是聚焦現場的鏡頭語言,還是直逼災難的文字記錄,都是梁準用心、用愛、用一個攝影家的良知和責任傾心傾力編著的。
在《我聽到你的呼吸》引言里,梁準說:“5.12”汶川地震發生后,我一直奔走于災區,盡自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經歷太多,感動太多……
是的,作家、攝影家、記者、教授,以及每一個在災難中活下來的人,都經歷太多,感動太多,當這些經歷和感動井噴樣的流出,就成了一本本厚重的書,《我聽到你的呼吸》就是其中一本。
我認為,《我聽到你的呼吸》一書最大的感染力,就在于書里有“太多的經歷”和“太多的感動”。梁準將那些“經歷”和“感動”,那些深深打動了自己的場面、人物、情境、細節,用真實的鏡頭語言,真誠的文字述說,圖文并茂有血有肉的再現,引牽引著讀者的思緒,引發了心的共鳴;而在每一個閱讀者的“共鳴”中,生發出一種源于自身經歷和感動的“再創造”,正是這些“再創造”,豐富與升華了“經歷”與“感動”的內涵和外延,從而體現著文學藝術的審美價值和社會意義。
第一次看到這本書,是在梁準家中。偶然一眼,視線落到書的封面,就被書名和封面設計吸引——
地動山搖,廢墟下的呼吸牽動了全國,不,是全世界的心!
用帶血的雙手刨開你生命的綠色通道,讓我聽到你的呼吸,我們祈求生命創造奇跡!
地震轟然而來,災難瞬間發生,而迎著災難走來在廢墟上奔走呼號尋找生命氣息的人奮不顧身前仆后繼。在廢墟上拯救生命,在廢墟上重建家園。人不能勝天,但人可以自救,還可以救人。大災與大愛,我們用生命與鮮血,抒寫讓世界震驚讓生命感動的故事。
我以為,真實和真誠,是本書最具感染力的藝術特征。
梁準,用她的書,《我聽到你的呼吸》,記錄了災難與救援的真實,也以她的書,表達了一個滿懷悲憫之心的女攝影家深入抗震救災第一線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
全書分五個章節:災難、救援、國殤、重建、希望。時間有序,空間跳躍,人物和事件仿佛不經意卻是各具典型性。透過一張張直逼現場的照片,仿佛看見作者“脖子上套著兩部相機,在陡峭的山路上踩一路滑一路,不時回頭,一只手抓住樹枝或者藤蔓,一只手拍下回望北川的照片”……大雨傾盆,渾身已經沒有干處,但還得走,攀山而走,淌河而過,我們還活著,活著就該做點什么,為逝者,為生者,盡自己的能力,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忘不了那年夏天,從來沒有那樣寒冷的夏天。所有人的心都朝著這個方向這片土地。鐵軍、武警、醫生、記者、作家、攝影家、教師、心理咨詢家……各行各業都來了,“志愿者”成為一個讓時代自豪和感動的稱謂,在災區每一個角落,都忙碌著他們的身影。
梁準也是志愿者。 “從來沒有哪個夏天,覺得這樣冷”,但就在那個冷冷的夏天,梁準奔走在災區,渾身雨滿臉淚,用鏡頭和文字,記錄了“大災大難之下的人性溫暖和生活誠意”。
翻開《我聽到你的呼吸》,我們看見很多的人臉特寫,老人和孩子是梁準鏡頭最為關注的群體,微笑,竟然是那一張張人臉最讓人心動的表情。家沒有了,但還可以重建;親人沒有了,但我們還活著!活著,就該笑著!活著,就有希望!我們,有手有腳有條命,天大困難能戰勝!
多么可敬可愛的中國人!
8歲的劉曉慶活著,她微笑著面對我們,我們聽到她說“我想有個家”,我們看見她在紙上畫了一棟房子,說那是她將來的家,看見她守著一口搭在磚砌的灶上的大鍋,專心致志的讀書,還看見,一年以后她的新家……
85歲的不知道名字的大爺活著,他從廢墟里爬出來已經是地震后的第二天了,他在家門口清理廢墟,拒絕了鐵軍戰士的幫助,他說,比我受災更重的人很多,你們趕快去幫助他們吧,我老了,不能為他們做什么了……
王能、楊秀華夫婦活著,但他們失去了愛女和慈母。面對鏡頭,他們做出笑的模樣,然后毅然投入自救和救人中……
典型、細節、場面、情景與人、照片與文字,在《我聽到你的呼吸》一書里,編著者梁準用滿懷真誠的鏡頭和文字,將生命的脆弱與人性的堅韌相得益彰的展示給我們。
愛在,希望在,生命在,家在。
人有兩只手,一只手幫助自己,一只手幫助別人,這是汶川地震向全世界展示的中國人中國心。而《我聽到你的呼吸》在這個層面上,采用鏡頭再現與文字描述結合的方法,極具張力的將災難、救援、重建之中感人肺腑的人、家庭、單位、事件以及場面推到我們眼前,讓我們久久的感動,并在感動之后更加懂得感恩,更加懂得愛。
我想,感恩和愛,是汶川地震為我們揭示的生命意義,也是梁準和她的《我聽到你的呼吸》要表達的重要主題。
那個夏天,從來沒有過的冷。在那個冷冷的夏天里,我們是靠著愛的厚度,靠著感恩的張力,一起趟過。是的,是趟過,那么多的雨,那么多的淚,那么多鮮血與生命的堆積,是一條趟不過的河啊!然而,我們趟過了!靠著愛,靠著無私無畏的相互扶持,靠著手與手相牽心與心相連呼吸與呼吸生命與生命互相傾聽、呼喚與依靠的巨大力量,我們趟過了這段夏天不忍不堪的冷…….
今天,寫這篇文章,我只是以一個女人,一個同樣心懷悲憫在地震災區奔走拍攝記錄過的志愿者的身份,在閱讀之后,表達一些情不自禁情的感動。
在《我聽到你的呼吸》里,一些來自于真實仿佛不經意的細節描述讓我深深的感動。
當梁準跟8歲的劉曉慶對話,曉慶小聲說“看見你在廢墟上拍攝的時候流淚”的時候,我忍不住淚流滿面。想起地震后5月23日在都江堰采訪的時候,一直紅著眼圈強忍眼淚在拍攝和記錄,回到成都也是夜不能寐,深夜徘徊街邊,望著燈影下撲閃著白光的一地梔子花,感覺一朵白花是一個靈魂一種祭奠,不禁哭出聲來……
我知道,女攝影家梁準在地震災區拍攝和采訪,是以志愿者的真誠,沒有官方的委派;這當然更加自在、真實,但也因此更加艱難。看她冒著生命危險在攀登陡壁之際回頭拍攝北川鏡頭,聽到巖上玉玲“扯著嗓子帶著哭腔的喊聲”,“別拍了,不要命了啊!”……生命與生命的關切,愛與愛的呼應,呼吸與呼吸心跳與心跳的共振,再一次的,讓我熱淚滾滾。
在我看來,《我聽到你的呼吸》的美學價值,也在于,你可以在閱讀之際,身臨其境的,震顫和感動著。
攝影作品的張力,在梁準的鏡頭下,在《我聽到你的呼吸》一書里,得到充分的展示。那展示也是極具張力的。
看第二頁,橫貫兩個頁碼的整幅照片上,烏云滾滾山河黯然,天和地都在述說著災難;而在最后一頁,也是橫貫雙頁的整幅照片,卻是山河有路天地有情,災后重建的希望在房屋與綠樹的延展中朝我們微笑……
是的,那個夏天淚雨交加的冷,我們已經趟過來了。今天是2010年9月26日,成都的天空亮著陽光,是秋日的陽光,明麗而不耀眼。也許月亮就在今夜我的窗外流連,雖然不是圓月了,但終究月兒還會圓起來的。
又想起在青川青溪鄉陰平古鎮看到的半輪將圓未圓的月亮了,我想,明年中秋,一定會有月兒圓滿在青磚黛瓦之上,笑看災區重建更加美麗的風景的。
我們期待,我們共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