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上官燕)
——《琴臺文藝》創刊一周年作品綜述
隨意翻開一期《琴臺文藝》,它的封面、版式,一下就讓人感覺到了它的清新和雅致,這是一本精美得可以拿在手上把玩的雜志。再仔細閱讀其中的文字,更感受到了其內涵的干凈、純樸、優質?!肚倥_文藝》才創刊一年,雖然還很稚嫩,但它努力將觸角伸向廣袤的文學空間,以獲得更多的陽光雨露。
《琴臺文藝》對于文章的體制,可大可小,重內在與外在的和諧韻味。要么在文化上有厚度,要么在思想上有銳度,要么在情感上有深度,要么在視野上有寬度,要么在藝術上有純度。當各種體裁題材的文字齊聚這個平臺,這些文字就融入了個體心性、生命感悟、靈魂升華、社會責任、人文情懷等,就具有了一種記錄生命厚度、張揚人性寬容、釋放人性美好的文化使命。
在篇幅上,《琴臺文藝》的作品,長文像飛虹,繚繞長空;短文如搖曳的花朵,溫軟深情;長篇容納一個人的胸襟,短篇則袒露作者的靈魂;文字可以是理性的,像鐵,向外釋放狀;也可以是感性的,像淚水,向內凝聚,更能看見人的性情。
就文化意義的層面而言,也有小大之別。“大”者深遠,“小”者淺近。一般來說人們追求深遠,但是淺近也有妙處。巨瀾排空,小橋流水,濃妝與淡抹,各有所宜。文章不能篇篇博大精深,若是篇篇如此讀者也受不了。淺近也是文字的一種,但淺近不等于浮華,更不是淺薄。
文章無論“大”還是“小”,但氣度一定要大,氣度小便沒有境界,那便是小家子氣;“小”只能小在題材上,篇幅上,而切忌小在氣度上。何為氣度?我們所說的氣度:一是指作者的主觀修養,二是指文字要有高大深遠的境界。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弊x《琴臺文藝》的作品,大多真切自然,并且有格調,氣象,感情,韻味,這就如深圳的一個讀者問心所說的“以意量字,以境度文”。
按照王國維的理論,把最高的境界定為“意與境渾”。其實就是情景交融,就是不直接抒發感情,但是所寫景物,卻蘊含著濃濃的感情?!肚倥_文藝》在選稿上有意無意的具有了或者接近了這些品格。譬如6月號上的詩人洪燭的詩《成都 像捧著一顆易碎的心》,“成都的霧,最初從蓋碗里飄出來/茶館的燈泡,醒得比誰都早/一天就像一碗茶,越泡越淡”,詩全是客觀的描寫,而且干凈洗練,像白描,寥寥幾筆,沒有一句廢話,有的只是幾個清晰的畫面,讓人讀罷若有所思,“四川盆地,本身就是一只蓋碗/云霧彌漫,藏不住太多秘密”,詩一下就有了一種不露聲色的舉重若輕的感覺,只幾句詩,就將整個四川托舉了起來。
特別還有一些原生態詩歌、散文,寫作的切口一般都比較小,但都能置于大生態觀之下,處處洋溢著清醒的生命良知,帶給人清靈的感覺。《母親的電話卡》、《聽 心泉輕吟》、《故鄉的炊煙》、《向往上?!?、《竹林聽雨》和《欲火》、《海之韻》、《相見歡》等篇什,感情真摯細膩,語言平實之中不失詩性,字里行間充盈著心緒。而那些描寫自然風景、名山勝水的篇什,《泰山石,泰山槐》、《千里走單騎》、《西部掠影》等,視線開闊,文化底蘊厚實,還原了自然的美感。
我們知道,對于一個刊物,可以有諸多的選擇,有的在象牙塔,有的走向火熱的生活,有的關注身體,有的關注心靈。也許,這就是文學刊物的去向,我們無法分出高低。但《琴臺文藝》留駐的是人間的真情美好,關注的是時代的激情,它著力彰顯人性的深度和生命的熱度,哪怕只是一點朦朧、一點隱晦、一點纏綿、一點繾綣柔情,也要能“罩”人,能入骨,讓人迷戀。
詩言志,是歷代詩人對詩本質特征的合理定義。何為志?志有妙吟盛嘆之魅力,含天納地之功效,小自人志,大至國志,人志須詠,歌頌道義,袒露情感,美化生活;國志當抒,順應歷史,感召社會,放眼未來。
胸有丘壑,才能渾厚凝重,做人以真,方可為文以誠,從血管里流出來的都是血。這是《琴臺文藝》的質地。當我們徜徉在《琴臺文藝》,生命與歲月,猶如蓉城古琴臺傳來的回音,遠遠近近,深深淺淺地映現在我們的心里了……
發現新銳 原生鮮活
《琴臺文藝》努力將生活的原生情境和生命的尋常形態展示出來,與每一個作者、讀者做平等而真誠的對話與交流,以至使你只感到一種“以心傳心”的生命氣息。它愿意俯身地上,去傾聽伏得最低的那些小草的絮語。證實每一株草中,都有生命的故事;每一滴水里,都有河流的喧響;每一棵樹,都愿意把枝葉伸進心靈的窗口,探尋內心的秘密。
《琴臺文藝》既有名家創作的老道成熟的作品,也有一些剛剛嶄露頭角的新銳創作的精品,更多的則是還不為人所熟悉的作者創作的原生態作品。在上面我們看到了魏明倫、何開四、楊吉成、曾鳴、峻冰、李永康、洪燭、鮮圣、楊通等實力派作家的身影,也在上面認識了靈氣的問心、樸實的草草、優雅的蔡亞秋、真情的雨竹、純凈的幽蘭靜雅、堅韌的藍天,溫情的寒雪、睿智的李文莉、文靜的素手心荷、內在的連城、幽思的心如止水、熱烈的李燕等等。
貼著地面行走,關注社會民生,著重“民間、新銳、發現”,是《琴臺文藝》一開始就具有的品質。一個文學愛好者,若想走向文壇,并不那么容易,文壇經常就像卡夫卡的城堡,看得見,但始終無法接近。而《琴臺文藝》就是要成為新銳們出發的地方。
不可否認,有些已成名的作家,似乎正忙著把自己的知名度兌換成市場份額,他們制造的產品,當然也就不是篇篇都那么像文學了,在這種狀況下,這些還沒有市場的新銳們的文學氣質,那些還藏在民間的真情之作,無疑會為刊物輸入新鮮血液。
文學新人作品中清新的語言,樸素的文風,如山間晨起的露珠,晶瑩玉潤,拙樸可人,呈現原生態狀,更愿為文壇和讀者所看到并接受。你在全國各地刊物很難覓到他們的身影,他們就實實在在集中出現在了《琴臺文藝》上了。他們的作品沒有任何陰濕之氣,很少有怨天尤人的哀嘆,而是充滿明朗的光照、干凈的情思和細膩的愛。
當然《琴臺文藝》也不薄名家的實力之作,這些作品始終是刊物的底氣所在。兩種類型的作品相互輝映,拓展了刊物的精神高度、情感廣度、思想力度,因而氣勢高遠,氣韻生動。
新銳女作家彭靜是《琴臺文藝》著力推出的文壇新秀,她的每一篇文章都是一顆顆露珠,熠熠閃亮。她的作品最搶眼的是語言的奇巧,內涵的深透。她的作品一在《琴臺文藝》上亮相,就引起了讀者的好評和文壇的關注。
《寶哥哥 藏在樹蔭下的夢》(2011年2月號),泛舊的時光,斑駁的記憶中,藏著生命的機趣?!?/span>這生,終究沒遇著寶哥哥,他一直埋葬在樹蔭里,被我罰去挑水劈柴搬磚弄瓦去了。只有偶閑的雨夜,寶林巷里兀長的風,吹動著兒時的燭影,閃動著那妙人兒的心思。”出其不意的一筆,讓讀者在閱讀中有了興奮點。夢想駐在現實中,人生總為生活留有出口。
《我是你千年琴音浪花里的一小朵》(2011年8月號)更是宕開生活的場景,生命中偶然的瞬間,那瞬間的驚奇,福至心靈的一剎那的情意彌漫在整篇文章中。
2011年12月號,《琴臺文藝》更是拿出幾個版面,刊載彭靜的三篇力作,配上簡介,照片,這是刊物亮出的一個視點,意在為文學新銳走向文壇打開通道。我們生活的某一角落總有些懸而未了的東西,彭靜就是要挖掘生活的底蘊,附上自己獨特的思考,寫出人之有筆下無的生活色彩。
打破舊有藩籬,讓圈養的文字野放自然;讓熱愛生活、熱愛文字的作者盡情“放牧三千漢字”;讓讀者在欣賞中如飲瓊漿、如沐春風,體驗到更多生命的氣象,這是《琴臺文藝》對文壇的傾情呈現。
創新視角 真情語境
《琴臺文藝》處于什么樣的語境中?
于淡然中見深情,于樸素中見大義,于平凡中見大道,是這本刊物最深沉的元素,也是它最能撩撥人心的質地。
《琴臺文藝》在平凡人生中努力發掘著一種自然的、樸素的、恒久的生活方式和人生信念,將目光盡力返回每一個作者和作品的誕生與成長現場,挖掘文字背后的故事。一年來,在全國各地,已形成了一個從專業作家到新銳作者的骨干寫作群體?!肚倥_文藝》除了文稿質量有自己的要求,也看重一個作者真善美的情操品德,對才品文品俱佳的作者更是投以特別關注的目光,這是文學帶給人的另一種溫暖。
刊物還開辟有《眼光》欄目,讓編者、作者、讀者以自己的視角看《琴臺》,看其中的任何一篇文章,從而增強了刊物的鮮活性、互動性。無論是在文心的自覺,文情的充盈,理性、文趣、智識,以及現實題材的開掘方面,《琴臺文藝》都有著自己可圈可點的地方。
從刊物創刊一年的情況看,它循著既定的路數,在寫人紀事、述情說理,或者在親情故事、游歷紀行,諸多方面,仍然是真實的抒寫與真情的表達,于是,我們讀到了文字回歸于一個真、一個純的傳統面貌。它的基本題材,常常是離我們經驗世界很近的一個人物、一段故事、一番記憶、一種場景、乃至一幅畫、一支歌、一句話。所有這些都彌漫著濃郁的人間煙火,都體現著充分的俗世意味,但是卻又避免和擺脫了同類題材寫作所常見的平庸、膚淺和瑣碎,而代之以溫馨、健朗與醇厚。
內涵主要表現為以下四個方面:一是真情實感的書寫,成就了一批文字醇厚綿長的滋味與趣味。二是情理與事實的互為映照,特別是現實生活類的小說體裁,描繪當下社會生活,表現在困頓的現實中左沖右突的心境。三是保持著對于新鮮事物的敏感,源于當下,始于思考,體現作者深摯的人文情懷。四是對歷史的回望與民族心理的探究,提升了刊物的文化品位。這四類作品,從寫人,記事,描繪生活情味,展示對歷史深層次的思考,見識了文字對于當下生活的書寫,也見識刊物蘊藏的一顆真情表達的文心。
從《琴臺文藝》清幽的琴音里,你可以嗅出《棗花.炊煙》的氣息(2011年10月號,作者:李文莉),也能觸及到《每一朵雪都是奔跑的疼痛》(2011年6月號,作者:樊建軍),眼中也會映上《油菜花兒黃了》的春天色彩(2011年6月號,作者:胡舒),自然會被《成都,一座被銀杏溫暖的城市》感染著(2011年12月號,作者許嵐)。于是我們走進一道《門》:“曾經為你而開 那扇門后有長長的等待?!保?/span>2011年6月號,作者:銀蓮),等待什么呢?我們等待心與心的相遇,情與情的相融。
小說《錯愕》(2012年12月號,作者:煙斗)多了一股北方的蒼涼,又不失歲月的深沉。《白漢》(2011年10月號,作者:涂代祥)負載著生活的沉重,在機趣的語言描寫中泛出一種滄桑感。而實力派作家李永康的《進東城記》(2011年10月號)、熊焱的《拿什么結婚》(2011年6月號)、崔立的《和女同學的那些事兒》(2011年12月號),更是直擊社會的神經,牽出了最現實、又最讓人感到無奈的人生命題。嫻熟的語言表達透進了生活的冷峻。
張峰源的歷史文化散文系列,是他那顆自由的心靈綻開的蓮花,素樸、深邃,卻有著萬般的大情懷。他感知中華文化歷史,胸藏丘壑,以抽絲剝繭的剖析,縱橫捭闔的氣勢,佐以縝密周到的論證,激憤慷慨間蘊含深沉雋永的情感。李白、杜甫、蘇軾、陳子昂……一個個偉大的歷史文化人物向我們走來,與現實進行隆重的交接,這是這個系列文化散文的難點,也是其魅力所在。整個系列暨獨立成篇,又融為一體。作家對歷史事實進行深刻的解讀,然后不動聲色地運用文學的筆調,進行洋溢著文采、富有韻味的表述?;蚯屣L徐來,水波不興,卻藏萬頃波濤于歲月深處;或劍拔弩張,風聲鶴唳,歷史的風雷滾滾踏地來。
從文章的選材,我們看到了《琴臺文藝》是如何尋找自己的歸宿點和支撐點——它屬于整個文學山脈系,它被陽光照耀著,被河流滋養著。在時代文學的疆域馳騁,《琴臺文藝》努力留下屬于自己的藝術腳步。它一開始就意識到:抓住生活,抓住真情,抓住獨特,意味著就抓住了文學這匹駿馬飛揚的長鬃!
超越地域 通達天下
有定力,接地氣,敢出新,這是《琴臺文藝》的生長點。
地域是一種很好的依托,也是文字獲取“地氣”的來源。但一個刊物具有的獨特性不在于僅用地理標示來局限自己。
《琴臺文藝》的主辦者明白,《琴臺》不能往小里做,盡管這是成都市青羊區的一個刊物,但青羊區是成都的中心區域,處于四川省政治、經濟、文化的制高點位置。文化人才聚集,文化氛圍濃厚,文學事業繁榮,《琴臺文藝》自然應展示出自己獨有的氣場。
能否獲得更大的“空間”,引起更廣泛的關注,直接關系到一個刊物的成長。 空間,一是內在空間,二是地理空間。一個作品,既要有比較大的地理空間,也要有較大的內在空間。對于一個作者,你可以寫口語、方言、俚語、俏皮話;也可以偏于書面雅言,哪怕夾雜文言,但是,你的文章里應該有你的體溫、脈搏、心跳與愛憎。你的文章應該能夠令人感到你的特點、你的個性、你的活躍的思路。你的文章應該有你對生活的新發現。文章的魅力在于它發現了生活。生活的魅力在于它解釋與充實了文學,也受到了文學的感染與啟發。這是生活對于文學、文學對于生活的相互確認乃至解讀。
當下社會中,不論是燈紅酒綠大都市里的別墅,還是極度偏遠貧窮的山村,人們都不約而同的被同一件物事糾纏,那就是對物質對金錢的無限追求。在我們的物欲向外無限擴張的同時,有誰靜下來撫慰下我們困頓的心靈?又有誰在匆忙向前疾走的時候,停下來回顧一下我們的來處?《琴臺文藝》就是要讓我們覺得,我們的生命里還有滋養我們的大地和河流。就要展示這樣一種寫作姿勢,就是往回走,回到生命的起點,回到心靈的根部。當今時代并非不需要文學,而是需要具有獨特文學品質的“好文學”。 能否以思想情感的力量介入現實、影響生活和溫暖人心,這是考量一個刊物的標準。 好作品是生命語言覺悟后的突圍和生命意志自在中的飛翔。
《琴臺文藝》誕生在蓉城古琴臺邊,文字自然會透露著成都人獨有的語言風味、思維模式和處世之道。立足于一條寬巷子一條窄巷子,就可以輻射整個成都的生活景觀??镏胁簧俚钠?,泛著飽滿的成都的精氣神韻。
四川俗語,語音明快悅耳,語匯五光十色,表現豐富厚實,談吐間魅力無限,時常能給聽者以超常的享受和感染。林仁清的《哦,大雜院》(2011年2月號),讓我們領會到了這種四川俗語藝術水淋淋的鮮活與韻致。俗語,更讓我們對生活進行原汁原味的咀嚼和品味。這是一篇以成都大雜院為敘事背景的市井、人情、民俗小說,濃郁的川西味道彌漫在字里行間,豐厚的生活底蘊如文火燉湯。
外域作品也拓展了刊物的容量。《大傘之下》是作家謝建華的力作,寫作的內容是農民工進城生活的現狀,農民工求生存的境遇以及社會各方對農民工在城市的反應,被有機整合于平凡的生活世界,如同一條貌似波瀾不驚而深處醞釀著風暴的河流。
《朗讀蒼涼》(2011年10月號)的作者是沈陽的素素,小說用撲朔迷離的手法,展現給我們數個不同人物形象。情濃、莊重,充滿人文關懷,語言也十分老道。
《琴臺文藝》立足成都,充分展現青羊區的文化實力,同時觸角也伸進了全國各個地域。創刊一年來,讀者面已覆蓋到全國,現在已有近20個省份的作者的原創優秀作品刊載,12月號刊載的臺灣作者沉雨的散文《基隆之旅》,展現出了臺灣的風土人情。
寫人則聲口各異,躍然紙上;寫情則絲絲入扣,感人至深;寫事則曲折引人,又自然順遂?!肚倥_文藝》將現實生活和個人心象大而化之,成色塊、成光點,在看似不經意間展現出豐沛的美學景象。特別指出一點,《琴臺文藝》上的配圖鮮活,把文章中人物的神態淋漓盡致地勾勒出來了,為刊物增色不少。
當眾多的刊物,以很多外在的東西營造一時熱鬧之景致時,我們說,所謂刊物的實質和內涵,其實最為本原的東西,還是那個樸素的品質:真純與真誠。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還原真金,這實在是文學的圭臬?!肚倥_文藝》在這方面充分表現出了提高自身水準的自覺努力。
《琴臺文藝》,我們看得到它的地域邊際,它是四川的,是成都的,是青羊區的;但我們同時也看不到它的邊際,它是四通八達的。四通八達是與外界通,與時勢通,與“氣數”通。放長放寬視界,就能清楚地看到,這“氣數”底氣,終將成就一個不一般的《琴臺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