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世紀80年代瀘州詩歌創作形成了一個鼎盛時期,那么本世紀這十年長篇小說可以說是瀘州地方文學的起步年代,研究本土文學,自然離不開重頭戲——長篇小說。本文就從瀘州本土長篇小說的現狀和題材潛力談談個人體會。
這里講的本土長篇小說是指瀘州作家寫的取材于本土的長篇小說。
上世紀九十年代后期納溪廖云華先生的《川南游擊隊》吹響了我市本土長篇小說的號角。這本小說取材于紅軍在長征途中留下一支隊伍在川滇黔組建游擊隊,堅持武裝斗爭,主要活動范圍在瀘州的古藺、敘永、納溪以及周邊縣,這本小說還得到了健在的游擊隊司令員劉復初將軍的支持,該小說出版后還在《大西南文學》上連載,并兩次加印。同時,作家也受到了當地黨委、政府重視,從鄉文化站干部調到縣政協,再提升為縣委宣傳部副部長。過去批判丁玲的“一本書主義”,如今要靠一本書進官場也比較難了,不過,文學加機遇有時能改變人的命運,還是不可否認的,尤其是年輕人。可惜廖副部長工作纏身后,再沒出過有分量的東西,現在他退下來了,據說他目前正在寫本土農村題材的長篇小說。
無獨有偶,生于納溪邊遠鄉鎮的王仕厚先生,過去也是鮮為人知的,在鄉政府當一般干事,他利用空余時間收集、整理、研究護國戰爭,默默無聞地用了幾年時間,在市作家協會楊雪主席的支持幫助協調下,出版了20多萬字的長篇小說《鐵血護國》。蔡鍔將軍領導的以推翻袁世凱帝制為目的的護國討袁戰爭在民國初期是件可圈可點的大事,是瀘州本土軍事文化的重頭戲之一,何開四先生在多次蒞臨瀘州指導文學工作時都講到,瀘州應該有護國討袁的作品,我們的鄉干部王仕厚先生大器晚成,終于在不惑之年完成了這一力作。也和廖副部長一樣,改變了生活環境和工作環境,調到縣委宣傳部。
在創作本土長篇小說這個領域,我省作協、市作協老會員胡尚炯先生,76歲了,在最近十年,寫了三四本長篇小說,其中,有取材于本土的《瀝血流民圖》為紀念瀘州藉中國人物畫大師蔣兆和誕辰100周年而作;還有反應民國時期川南軍閥和下層知識分子生成狀態的《夢斷臨江》,其臨江,寫的就是瀘州。可惜這兩本書僅僅是內部出版,影響不太大,但這種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精神值得一提。
另一位也是70多歲的女作家,名叫杜明芬,她出版的《青山遺夢》、《她不想離婚》等三部曲,主人公是銀行職工,書中的地域明顯在瀘州,有些重大事件也能明顯看出在瀘州,在納溪,因為他本人就是瀘州、納溪的銀行職工。該小說進行過兩次研討。
寫瀘州歷史人物的還有劉廷遠的《熊文燦》,熊文燦是明朝朝廷的一位重要人物,據說是瀘州古代在朝廷當官當得最大的一個人,官至兵部尚書。可惜作者本人謙虛地認為有些地方沒寫好。
合江胡正銀去年已經寫就一本據說很好看的長篇小說《婁山喋血》以建國初期剿匪為背景,包括合江在內的川滇黔渝結合部的剿匪事宜,在網上發后,點擊率很高,還想準備拍成電影,胡正銀有生活積累,我們期待著作品早日面世。
瀘州是中國酒城,市政協干部陳志林于去年由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反應瀘州溫氏及其他家族奮斗史的長篇小說《酒城風云》,瀘州終于有了第一本以酒為題材的長篇小說。
最近76歲的龍馬潭區老干部崔玉林寫了一本時間跨度60年的地域特色很濃的長篇小說《宦海沉浮》。
本人也在致力于本土長篇小說的創作,2001年出版了《鐵血神臂城》,內容是寫南宋末年瀘州軍民在神臂城(老瀘州)抗擊元軍入侵的事,這個塵封了七百多年的地方,政府正在研究開發,省市作協討論過這本書。2005年出版了《巴蜀豪俠》寫的是瀘州辛亥革命先驅者,孫中山任命的西南大都督佘英。瀘州文革期間的武斗是全國之冠,我用兩年零七個月寫了反應瀘州文革歷史及改革開放以來的社會生活《血色驚夢》。瀘州之南在西漢時與夜郎國接壤,近年貴州周邊許多省市都在打夜郎古道牌,以利于旅游業發展,瀘州、合江是當之無愧的夜郎古道,有史為證,為此,我和合江宣傳部副部長肖大齊合著了長篇歷史小說《夜郎古道》,今年年初已出版。
以上是我知道的瀘州本土題材長篇小說創作情況。
關于本土題材的潛力還很大,以上只是其中的鳳毛麟角。
講本土題材,自然就要談本土文化。瀘州的文化應該如何分類和定位呢,多數人認為,應該這樣定位:1、酒文化,2、旅游文化,3、戰史文化,4、非遺文化。
酒文化的確是瀘州文化一大亮點,但進入長篇小說的目前只有一本。其實除了老窖外,瀘州還有幾百家酒廠,許多酒廠都可以寫出精彩的故事,精彩的人物,而且酒文化的延伸,就可以擴大到茶文化,企業文化。
旅游文化本來不能算瀘州的強項,但由于有戰史文化和非遺文化,瀘州又有歷史文化名城和國家優秀旅游城市的桂冠,因此也就逐步形成了旅游氛圍。每一個不大不小的景點,都有瀘州獨有的地域特色,只要我們深入下去,不難找到創作題材,上半年,市作家協會為天仙鎮寫的《天仙鎮的故事和傳說》就有許多值得進一步發掘的長篇題材,楊雪先生在訪問中,就產生了寫《神秘十三洞》的靈感,單是鼓樓山就還有題材可寫。堯壩古鎮、福寶古鎮、樂道古鎮、太平古鎮就隱藏著無數妙趣橫生的地域文化內涵,而對川南古鎮的挖掘可以說還沒開始。
從非物質文化遺產來看,一個非遺就可以說是一本書。什么合江儺戲,古藺花燈,雨壇龍燈,以及瀘縣的龍文化,納溪的船工號子與民歌,分水油紙傘……這些都是瀘州獨有的地域特色,是其他地方很難復制的。可是,進人我們文學的很少,寫成長篇小說的更沒有。
戰史文化是瀘州地域文化最搶眼的體裁,可以說瀘州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從秦始皇在巴蜀修五尺道起,就經過了川南,從漢起瀘州除了唐蒙出關外,可以說還有好幾條夜郎古道,有些媒體近年來又講茶馬古道,這里既有民族紛爭,又有民族團結。三國時劉備入屬,趙云屯兵小市馬鞍山;唐朝時,李世民派開國功臣程咬金鎮守瀘州,可見瀘州在當時的戰略地位;南宋末年由于神臂城堅守了36年,不僅使偏安江左的南宋小王朝延長了滅亡時間,。也使蒙古人侵占歐洲大陸延緩了幾十年,于是有了“天生重慶,鐵打瀘州”的典故。明朝張獻忠洗川(民間提法)瀘州多次被起義軍占領,又多次被打退。接著是“湖廣填四川”而填得最多的就是瀘州,可見瀘州受戰火災難之深。清朝時期,石達開率領的太平軍,轉戰合江、納溪、敘永等地,留下了許多戰事;清朝末年,瀘州的反清組織哥老會演繹了非常多的傳奇故事,集中體現在響應和支持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瀘州人親自自費到日本留學,參加同盟會的就有十幾人,其中受到孫中山接見并委以重任的就有、夏之時、佘競成、楊兆蓉、黃樹中等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傳奇故事。在1009年以前瀘州人就參加過瀘州起義、江安起義、廣安起義、攻打嘉定,準備敘府起義。這些起義雖然都失敗了,但它是辛亥革命的預演,或者說是辛亥革命的前奏,為1911年辛亥革命提供了經驗教訓,因此瀘州人推翻清朝政府是走在最前面的,這里也有哥老會的功勞。
然后就是護國討袁戰爭,其中朱德在瀘州又組織詩社又剿土匪,除暴安良。共產黨早期領導人之一的惲代英在瀘州師范當校長,在澄溪口河壩頭燒英國人的洋油筒,在川南播下革命火種。接著20年代初劉伯承領導的瀘州起義,是八一南昌起義的預演。30年代長征中紅軍四渡赤水,其中三次在瀘州古藺太平鎮。抗日戰爭爆發,瀘州十萬青年十萬兵,在淞滬戰役中,瀘州人最多。現在分水鎮還留有抗戰烈士紀念碑。我們這里雖然在抗日戰爭時期是大后方,也遭受過多次日本飛機的轟炸,還收留了許多愛國志士和知名人士,包括巴金、茅盾、曹禺都在抗戰期間到過瀘州,還在瀘州寫過文章。40年代,以劉國瑞為代表的中共地下黨在瀘州進行了大量工作,解放之初,五零年川南剿匪,土改工作隊,60年代,文革武斗……幾乎每十年都有精彩龍門陣,而且都與打打殺殺有關,也許受遺傳基因或地理環境影響,好像瀘州人都有點燥辣,有點陽剛,有兩肋插刀的架勢。
同時瀘州與水相伴,與山為鄰,因而又不乏智慧與靈氣,也崇德講禮,但偶爾被霧氣所遮眼,眼睛看不出去,步子不夠快,有時還不夠大氣。這就是瀘州人的兩面性,這樣的地域文化造就了瀘州人的文學作品。
前面講那么多歷史,旨在想說明瀘州值得寫的題材很多,潛力頗大。
常常聽到一些作者說,不知寫什么題材。其實題材就在你身邊。有的還說,寫本地的,老是看著瀘州,眼睛太狹窄了。其實是誤解,阿來寫《塵埃落定》也只寫了甘孜阿壩的一個邊遠地方——他的家鄉,難道狹窄嗎?賈平凹寫的《秦腔》寫的就是一條故鄉的街所發生的人和事,難道狹窄嗎?還是大家經常講的那句話:越有地域性就越有民族性,越有民族性,就越有世界性。
瀘州人還是大膽拿起筆來,寫出我們瀘州的地域文學吧!當年山西的趙樹理、馬蜂、西戎等人寫出山藥蛋派小說,孫梨等人寫出一個“白洋淀派”,賈平凹等人寫出一個商州派,如果瀘州也能像那樣該多好,如果我們寫出一個“蜀南派”,哪怕在四川文學史留下輕輕的一筆,那該有多好!也不枉自我們今天在這里進行一次較高規格的地域文學研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