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詩意和詩意的生活
——讀陳宗華詩集《流水的張力》
曾佐然
我與宗華是因為詩認識的。每年參加市、縣作協活動,與宗華能夠偶爾相聚。2012年,我曾為他寫過詩評《為詩歌的高貴而低頭寫作》,被他收錄進他的博客里。沒想到,6年過去,宗華的詩作《流水的張力》結集出版之際,他在QQ群里愛心認購,震驚于他的成就,欣然購賣一冊。
在盛夏里讀宗華的詩,腦間突然顯現出馬丁.海德格爾的話:人應當詩意棲居。宗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出身在半工半農的家庭,長大成人后多處輾轉,不僅當過五金工、吹塑工,還當過制衣工、工地上的炊事員雜工,還試著養殖過雞,在轉制化工廠里當過造氣操作工,工作生活都充滿變動,嘗遍各種滋味。宗華的可貴之處就在于,無論身處何種境況,他都沒有放棄寫一種叫詩的東西。宗華說,面對生活,我是卑微的;進入詩歌,我是高貴。
宗華在生活中總能尋找到詩意。什么是溫暖,宗華說,“在母親的裙裾上的皺褶/有一種溫暖/怎么揩也揩不去/記憶的咸澀”。他天生兔唇,可這種身體上的缺陷在他的詩里也獲取了非同凡響的詩趣:“我誕生——兔唇天生/就是吃草的命。”
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宗華的詩集共分為源、流水的托盤、流域的波瀾和箴言為鏡。前三部分是詩,第四部分是各大家對他詩的評論及他的自述。在我看來,宗華寫作的源就是感恩,感恩父母、感恩親人、感恩社會。“今天,我端起酒杯/飲下您的白發/走過六十年/您發現我是您永不褪色的青絲”——《母親》,“父親是孩子,逼迫我/長大成人。我哄父親/多像父親當年哄我的樣子”——《我在長高,父親在長矮》,玉樹,痛在因與果的哪邊/我無力探究/唯有祈福平安,幸福,盡快重建了——《我為玉樹點一盞燈》,青川不止一次/經過類似的大劫/又不止一次/堅忍不拔地站立——《寫在青川地震遺址上》,這些充滿愛與感恩詩句讀來令人動容。
個人命運,總是與時代緊密相連。著名作家王火說,“如果我沒有那些真實的經歷,是肯定寫不出這部作品的。”的確,過往的見聞、經歷都成為了陳宗華創作的素材。
在宗華的詩歌中,我們讀到最多的是他對家鄉、親人以及自己打工經歷的書寫。在宗華的詩里“故鄉是一條頂痛我腳底板的小路”,倒班工人是“指令和規章驅使的幽靈/以打亂生物鐘/來維系機器的正常運轉……在機器的震蕩中/蛻化了自己的頻率/嗓門被迫增寬增厚/嗓音在不知不覺中占有了他們的聲帶”,打工生活的艱辛和苦楚被宗華十分形象生動的詩化出來了。
《失地的老趙》、《寫在我的工廠》、《躍進橋》、《倒班工人》《留守的兒子》、《每天,我們都在攝像頭下》……這些詩詩作多是人物在巨大歷史變革中的命運沉浮和心靈軌跡,留下了他對現實生活嚴峻審視,從苦難中升華出充滿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在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今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君不見,物欲橫流,貪污受賄時有所聞;世態炎涼,唯利是圖肆意彌漫。于是,我們也在緊張、忙碌和麻木中失去自我,在心靈的廢墟里彳亍爬行。
我們都渴望能夠詩意地生活。那么,什么是詩意地生活呢?詩意地生活,是諸葛亮“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的曠達心境,是李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飄逸灑脫,是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悠然自得,是易安居士“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溫婉簡約,是屈原“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執著追求……在宗華這里是“愛著母親,身邊任何事物/都可以入詩。”
我驚詫于宗華的堅守,佩服于他的執著。我們都只是過客,只有詩歌才能傳承。詩意地生活,需要詩意的心態,詩意的感觸。詩意地生活,面對繁蕪的社會,我們就會知道怎樣守住人生的底線,怎樣擺正人生的天平,怎樣恪守生命的尊嚴。
尋找生活的詩意,把自己變成詩,才能詩意地生活著,充滿美好的情愫,我們的人生就是詩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