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把無情的刀

---讀涂代祥小說《罵婆》

陜西安康市旬陽縣 楊志蘭

偶爾讀到一本《瀘州作家》，隨手一翻，"罵婆"二字直擊眼球。

“如果你在不遠處，打量她站在自家門口石坎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她呆望著從石坎下來來往往的行人，雙臂彎著抱住那根齊肩高的長滿疙瘩的木棍，小風亦不吹拂她那蓬松潦亂的白發——你會“咦”一聲，蠻以為誰在瞬息間從收租院里移來了那尊討飯老嫗的泥塑。是看花了眼？揉揉再看時，她才還原為一個活人：臉頰皺紋重重疊疊，縱橫交錯，刀刻般深峻；一雙充血的眼眸里卻是空的，抑或不像眼眸，倒像兩顆被強酸蝕盡光澤的琉璃珠；衣裳打滿補丁，大補丁上重疊小補丁，針腳稀疏潦亂，就像勉強撿塊破布糊弄在她身上一樣……”這是涂代祥筆下的罵婆，一個罵天罵地，罵兒罵女，罵街坊 ，罵鄰居，罵的路斷人稀，就連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地痞也不敢招惹的人物。“……于是，罵婆仿佛走上一條黔驢技窮的絕路，一年四季在巷里來來回回幾百上千次，碰不到一雙迎著她的眼晴，看不到一張向她示笑的臉龐，她是一個絕對的孤獨者，一具暫且存放在石坎破瓦屋里的活尸體?！?/span>

第一遍讀《罵婆》，作品對我靈魂的震撼和內心的沖擊力很大，主人翁罵婆的形象直刺得我內心鮮血淋淋，我對孤獨更加充滿了恐懼感。難道孤獨對人的殺傷力如此之大？盡管我明白作品的閱讀價值很大，我還是選擇暫且放下，等到我的恐懼感稍微減輕的時候，我才再次閱讀。當然，每讀一遍，我心中的痛增加一份，幾遍讀下來，我痛得幾乎窒息，直至痛哭流淚。我也是孤獨的，我抱緊自己，靜靜地坐著，什么也不想，直到我的心情得以平復。

期間我回了一趟鄉下，去看望母親。 我的母親一個人生活在鄉下，視力又不太好，陪伴母親的是山林里的小鳥，一兩只流浪的小貓小狗，鄉村的花開花落……母親的生活是孤獨的，可我的母親精神很好，以勞動為快樂，一個人的日子過得井井有條。

我從母親那里獲得了力量，從鄉下回來，我再次閱讀《罵婆》，感受它的藝術魅力。作品采取電影萌太奇的手法，由遠及近，層層推進，最后罵婆的形像躍然紙上。筆者還采用了愈揚先抑的手法，先用大量筆墨寫罵婆的丑陋，兇神惡煞，刁鉆，致使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在孤獨中煎熬的她成了活死人……。然而，罵婆死了?！啊z像上的罵婆，居然穿著一件高領的細碎花偏襟旗袍，瓜子臉細嫩柔滑，兩撇黛眉如柳，兩只略往上挑的丹鳳眼亮晶晶的閃著喜悅的光芒，油亮的燙發間還別著一枝綠玉簪，在香錢紙蠟的裊裊青煙中，讓參加喪事的港里人看了又看?！?/span>

美與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生活的艱辛和孤獨改變了罵婆，看到罵婆的美麗，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惜。街坊鄰居對罵婆的厭嫌甚至憎惡都煙消云散了。

罵婆的確是不幸的，三十歲就守了寡，拖兒帶女，含血噴淚，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一個女人獨自養大五個孩子，其中的艱辛和屈辱可想而知了。生活的風霜將她由一個美少婦變成了一個干粗活說粗話的麻辣女強人。然而一個比男人還剛強的女人，最終被生活的孤單打倒。

罵婆的罵實則是哭訴，是宣泄，是交流，更是對親情和善良的呼喚。兒女不理她，街坊鄰居不理她，她排遣孤獨的方式就是罵街。

小說多用俗語和貧民化的語言，卻有著刀刻釜削般的力度，直戮人心。讓人毛骨悚然的不是罵婆，而是孤獨。從表面看，筆者在丑化罵婆，實際是對罵婆給與了深深的同情和悲憫情懷。罵婆的遺囑，讓罵婆的形象急驟扭轉，罵婆實際上是一個剛強，硬氣，善良，有正義感，有感恩心的人。英子的陪伴給了她溫暖，她也回報英子以厚愛，留給了英子三萬元錢治療腿疾。筆者對罵婆的殘忍的刻畫，觸動的是人類情感的痛處，孤獨，是一把無情的刀，縱然我們多么的堅不可摧，我們能夠抗起生活的風霜，但我們未必能抗過生活的孤單。

假設罵婆的兒女們，理解自己的母親，精心照顧母親頤養天年，罵婆該是一個多么善良的美太太，絕不會淪落成人人嫌棄的閻羅王。 生活不僅掠奪了她美麗的容顏，更是消磨了她細膩的情感，可以想像，她哪有時間和精力對兒女溫言細語的調教，能把幾個兒女養大本身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做兒女的不知回報，這讓渴望關愛的罵婆徹底崩潰，成了不是瘋子，確實比瘋子還瘋狂的罵人魔王。

作者筆力辛辣，充分體現出一個作家敢于擔當的勇氣，他的文字猶如一支利劍，不知刺痛多少冷漠的心，不知鞭打了多少不孝兒孫的良知，驚醒了多少麻木的靈魂。但愿這篇現實主義佳作能喚醒世人，人人多一些關愛，從而救贖猶如罵婆這樣的千千萬萬的孤獨的靈魂。

讀《罵婆》，我由最初的心被撕碎到最后靈魂又被妥貼的安撫，直止愛不釋手，最后我開始了嚴肅的思考。

在物質不再貧乏的今天，孤獨成了社會疾病，每一個靈魂都是孤獨的，面對孤獨。我拿什么去滋養靈魂？

我們是在孤獨中奮起，還是在孤獨中沉淪，亦或在孤獨中無奈的老去？涂代祥的《罵婆》無疑是對我們靈魂的叩問。

孤獨無情，孤獨也會很美，內心堅強的人，和孤獨也能相戀，耐得了孤獨和寂寞的人生一定是別樣的。我是一個熱愛生活，熱愛文字的人，寫作是需要孤獨的。我何不化不利為契機，用一支瘦筆寫出人生的感悟。讓孤獨的生命開出芬芳的花朵，結出美麗的果實。也讓天下蒼生更多一些憐憫之情，我們共居的這個世界將會更為溫馨。

我在人生的低谷和最彷徨的時候邂逅了《罵婆》，是命運對我的饋贈，我由剛讀時的恐懼到下決心寫這一篇文字，我的內心射進了一縷陽光。落筆之時我已不再懼怕孤獨。

所以，《罵婆》拯救了我。

作者  ：楊志蘭，通訊地址：陜西省安康市旬陽縣城關鎮康華商貿城      電話15029598902     郵編   725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