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告訴陳良,其實他們也不是有意去抓田芳的,田芳是被人“點了水”才被他們碰巧抓著的。
現在西陽市的賣淫場所主要分三類,一是高檔賓館,從業者大多是城里年輕漂亮吃青春飯的女孩或者是臨時出擊的在校大學生,且大多與賓館總臺服務人員相勾結,一到深夜就不厭其煩地往男宿客的房間打電話,自薦提供性服務。二是街面上的理發店、洗腳房和**院,掛羊頭買狗肉,半明半暗地從事著色情勾當。來這里混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農村女孩,但得有幾分姿色,按西陽人的說法,就是要有幾分“賣相”。離陳良他們工廠不遠就有一條新建的大街,兩邊綿延不斷全是粉粉艷艷的理發店、洗腳房和**院,被市民稱為“一五一條街”。所謂“一五一條街”就是150元包干,理發、**、女孩子盡你玩。再就是“家庭妓院”了。這是近年來西陽市“和諧構建美麗西陽”,加大“掃黃打非”力度下應運而生的一種新的賣淫場所和賣淫方式:老板只需在偏僻的居民小區的三樓、四樓甚至更高的樓層租下一套房子,放幾張簡易床,表面上住家,實際上是容留賣淫女,由老板與客人空中往來,電話聯系,開展“業務”,自始至終都一聲不吭,不張不揚,外人絕無知曉。這是目前西陽最隱蔽、最穩妥也最安全的賣淫場所,而且收費便宜,大約七、八十元,賣淫女得五十,老板抽二十、三十不等,一時間竟吸引了大量的小商人、機關小職員和其他社會閑雜人員蜂擁而至。而且,這種隱蔽的老板提供食宿的“家庭妓院”,也受到那些初來城里沒有找到工作或找到工作薪水卻不高的農村女子的格外青睞,紛紛混跡其間。一時竟從者如云,“家庭妓院”在城郊結合部雨后春筍般冒將出來,叫公安查無查處,防不勝防。
田芳就是在觀鳳小區一個“家庭妓院”里被老王帶人抓著的。點她水的是對門干著同樣營生的老板。起因是那老板的一個客人做完事后下樓,碰上田芳,一見她那根長辮子和她渾身上下淳樸恬靜的鄉土氣息,驀地就呆了。現在城里的男人已經厭煩了搽脂抹粉的俗艷和嗲聲嗲氣的矯情,開始瘋狂地追逐那些來自鄉土的美麗,他們把這種素面朝天的頗有幾分姿色的農村女子通稱為“原生態美女”,當作色界“極品”來追求。于是那個客人就尾隨田芳來到了她“掛單”的那家妓院,點名要了她。后來這位客讓又將他的朋友陸續介紹過去,這就引起了對門老板的嫉妒。昨天傍晚田芳在廠里下了白班后,悄悄來這里“上夜班”時,剛與一個客人沖了涼水澡進入房間,對門的老板就往派出所里打了電話。當時老王正好帶著兩個警員在不遠處的一幢樓房里調查一起黃昏時分橇門入室的偷竊案,僅用了十多分鐘就趕了過來,破門而入,把田芳和客人堵在了房間里。田芳當即嚇得魂飛魄散,驚愕地瞪著從天而降的警察,雙眼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驚震和恐懼。直到老王呵斥她穿上衣服時,她才反應過來,拉過床單遮住赤裸的身子,捂著臉哇地哭了。老王揀起床頭上的衣服褲子扔給她,背過身去。田芳一邊哭泣一邊在被單下穿衣服,抖抖索索的許久都穿不上。老王聽見她的牙齒磕得嗒嗒嗒地響個不停。
在被帶下樓和帶往派出所的途中,田芳一直用雙手緊緊地捂住臉孔,嚶嚶的哭泣不止,那份羞慚和無地自容讓老王都起了一絲惻隱之心,要不是治安條例上對被抓著的賣淫女有硬性規定,旁邊又有兩個警員看著,他真想把她放了。
可到了派出所后,任憑老王怎么問她甚至拿出手銬嚇她,她都不開口說話,始終對自己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單位緘默不語,始終趴伏在拘押室木條椅上抽顫著身子哭泣不止。下半夜的時候,老王有些熬不住了,就在桌子后面打起盹來,不料田芳卻突然跳了起來,沖出了拘押室,要不是老王眼疾手快從背后一把抓住了她,她就往樓下跳了。老王不敢再大意了,只得將門窗全都鎖死,并且叫來值班警員在旁邊看住她,自己回房間去迷糊了一會兒。上午老王去西城分局辦了一件急事后,就跑去找已交了罰款走人的妓院老板,向他打聽田芳的情況。老板不說。老王就抹下臉來,惡狠狠地掃視了一圈還坐在屋中沙發上的幾個賣淫女,瞪著老板說,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叫人來再抓你一次?老板屈服了,只得說他也不知道田芳的真實姓名,他只知道她好象在紅光電子元件廠上班。找到了用工單位,老王就放心了,一回到派出所就給陳良打電話。他的用意很明顯:一是怨有頭債有主找到了罰款單位;二是讓陳良趕快來把人領走,免得夜長夢多鬧出啥人命來,派出所還要負責任。
陳良雖然對老王他們這種治標不治本的處理社會問題的方式方法不滿,但也不好說什么,只得按老王的意思去隔壁的拘押室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