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七點了”夢里繃緊的弦還未松弛,一聲驚叫,渾身一激靈,我一個鯉魚打挺,揉揉惺忪的睡眼;還未回過神來,老婆已經猴急猴急地掀開了被子。“七點過六分了。兒子讀書要遲到啊!”我終于回到了現實,急忙俯身向下朝熟睡在身邊未滿八歲的兒子柔聲道:“兒子,起床了,今天要上學啊!”
待我穿戴好,又見兒子側身睡著了。急忙將他抱起來哄道:“要上學啊!乖乖,明天星期六,明天早晨再好好睡,好嗎?”
當我把兒子抱上自行車,已經七點四十五分了。離上課只有十五分鐘。最急的是兒子還未早餐,倘若錯過八點,學校大門一關,那滋味是酸還是甜?
慌忙中,我給兒子買了兩個饅頭,讓他在自行車上邊吃邊走。可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嚓地一聲自行車鏈條斷了。無可奈何,我推著自行車戴著兒子,火急火燎地朝學校趕去,幸好趕在學校關門之際,將兒子送進了學校……
看著學校的電子門緩慢而富有韻味地收攏,我氣喘吁吁的心終于松弛下來了,雖然上班時間已到,但那已不是猴急的事情了。我掂量著首先得把自行車修理好,否則,下班后接兒子又將是……
我把自行車推到學校鄰近的一間修理鋪,正欲轉身離去,修理鋪的師傅對我說:“你的鏈條只能換新的。”
“為什么?”我有些惶惑地問。
“你的這種鏈條不是在我們鋪子里上的,所以只能換不能修。”
“為什么?”我更加惶惑了。
“倘若你的鏈條是在我們鋪子里上的,那么我們一定給你修理那節卡子;因為換新的與修理那節卡子要懸殊二十元啊!你看著辦吧。換不換由你。”
我知道我又該倒霉了,我那里回憶得起我的自行車鏈條早先是在哪里上的。況且過了這家修理鋪又得往前走多少米才能找到修理鋪呢?再說,天下烏鴉有白的嗎?
我懷揣詛喪的心情來到單位,手中捏著的饅頭還有半截,我怎么亦說不出咽進肚子里的饅頭是什么滋味。與同事們打招呼亦有些力不從心。
我收拾好辦公桌,正欲進入工作角色,股長來到我的面前,頗有些生氣地對我說:“你怎么搞的?不是反復給你說過多次嗎,打印紙必須在A 4店購買。你瞧,領導不給簽字。這百多元咋辦?”
我愣怔了片刻,回過神來。急忙分辨說:“那家店子我去過兩趟都沒有這種紙啊!”
“你就不能等等嗎?”股長甩下那張發票,拂袖而去。從腦后拋下一句:“真是個豬腦殼!”
這一天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已經回味不起了,只依稀記得,腦子里總盤桓著那張打印紙的發票,那百多元的錢。似乎怎么驅亦驅不散。
十二點下班后,我付了三十五元錢,從修理鋪將換了新鏈條的自行車推出,載著兒子,我緩慢而有力地蹬著自行車,心里認定一個理;必須有力,必須有力,否則你將被有力者蹬下。
回到家中,我癱在沙發上,享受著家里避風港的幸福。可還未舒展筋骨;兒子猴進懷里,撒嬌地說:“爸,你得給我買練習冊。”
“不是才給你買了嗎?”我有些漫不經心。
“你買的不是那種。”
“是那一種?”
“老師說,必須在橋下掛有竹燈籠那家文具店里買的才要的。如果不是,老師無法統一批改作業。”兒子叉著腰,歪著頭,那神情,想象得出,比老師在課堂上講此話時還要神氣。
我再一次癱軟在沙發上,我在心里反復問自己:“這家里還算避風港嗎?”“這家能避風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