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而透明的河水匆匆流淌著,只有蜿蜒扭曲的地方露出波瀾,在高低起伏申迸發水花的鳴濺和激流的轟鳴。這就是諾水河了,靜靜的,柔柔的,像一個含苞待放的處子。
一年四季,諾水河除了偶爾的暴映外,難得有咆哮奔涌的激情。它始終那樣溫馴、柔弱,既像撿貝殼的小姑娘,又像戲水的小伙子。那些天空般色彩斑斕的鵝卵石,參差錯落地躺在或深或淺的流水里,水的尺寸要么覆蓋著卵石,要么圍困著卵石,卻最終無法改變卵石們橫七豎八的形象。
一位生長于諾水河畔的著名詩人對這條河一生都留連忘返,說他走遍了大江南北,沒有見過這樣溫良柔善的河流,他系列詩詞歌賦,最終讓世人感受到了諾水河的奇美風光,使諾水河躋身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養在深閨人未識",一朝揚名天下知了。
打記事起,我便沒有離開杜那淌過腳躁時始終暖暖的河水,但壓根從未敢單獨一個人走進過河水。河水在我的眼里,始終是隨風飄搖的,就像河邊蓬蓬生長的巴茅草,一簇簇、一串串、一汪汪、一漣漣。水在那些卵石和岸汀間自由而輕快地穿流過,卵石和岸汀的沙清被河水經年累月浸泡著,表面便都黃黃綠綠,絲絲縷縷、明明暗暗地裹上了一層蝌蚪般透明的液體,擄瑯般熠熠閃光,陽光照射下,透出滿河的明亮與晶瑩。
最令人神往的便是掀開河里的石頭捉魚蝦的情景。在這條河里,你可以敲開任何一塊石頭,當石頭剛剛被掀起時,你千萬不能急抓抓地用手去逮。河水有些渾濁,如果動作快了,那你將一無所有,因為你逮住的或魚或蝦或蛇或蟹難辨真假,膽小者肯定會嚇得驚叫一聲,甚至忙不迭地將手里的物件甩出。
這時,你須要冷靜地等待,等待河水變清。河水是流動的,很快,由掀開石頭而引起的渾濁局面改觀了。那石頭底下,清亮河水里,正有一只蟹或蝦在伸著懶腰,甚至有兩尾魚,在交頸而眠,面對突然間被掀去的房屋,它們似乎并不太在乎,當然便不明不白地作了俘虜。這種人類與魚類和睦相處,生存相依的境界,就這樣保存在我童話般的心中了。
"諾水河,諾水河,風調雨順才快樂。"當我們在河邊抓魚抓累了,便開始玩起過家家的游戲,也便有女孩子唱起清麗的歌謠。諾水河岸生長的紅綠相間黃白相映的蘆花葦草,成了女孩子們打豬草,男孩子們放牛羊的天地。這個時候野茶壩的三女子最高興,一個勁地唱著歌謠,那歌聲隨風飄浮,婉轉如黃鸝鳴叫,以至連諾水河里的魚蝦們也停止了游玩,止尾玲聽。
三女子的歌聲并沒有能讓我們一直聽下去。我讀小學三年級那年,三女子停止了自己五年級的學業。她才十三歲,卻不得不挑起一家七口的生活重擔。因為她的母親,一個勤勞而善良的女人,在接連生了五個女子后,神經失常。
諾水河湍急依然,叮咯鳴濺,它沒有心思,也不可能牽掛我們這些陪伴它歡樂嬉戲的孩子的前途和命運。它原本就只是一條河流,一條無法把握自己命運的河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