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還在甜夢中,就聽見“喳喳……”幾聲喜鵲叫。醒來,心里尋思,好久沒有聽到喜鵲叫了,今天一定有好喜頭。
早飯后,太陽很好,妻要我陪她上街逛逛。我便欣然應允。好多年未賠她逛街了,我也覺得有些新鮮。兒子念小學時,不是她在家,就是我在家。現如今兒子上初中了,住校去了。我倆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街上人頗多,隨時都有熟人與之打招呼。妻提出要去超市溜溜。我最煩的就是逛超市。家里的置辦都是妻在為之;我從不關心。再加上那種精挑細選的氛圍,討價還價的言語,真讓人惡心。
于是我與妻子分道揚鑣,各走各的。我喜歡的是郊外那種風清氣爽,人跡稀少的田園風光。我正欲朝城外走去,一個甜甜的聲音叫住了我。回頭一看,高中的同學麗:“休班,出來轉轉。”
她打扮得真漂亮,我不自覺地伸出手,她卻將已經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嚕嚕嘴說:“瞧!那么多人……
我猛然醒悟,尷尬地笑了起來說:“是的,我倆拉手的時候已經早過去了。”她也笑了,笑得有些迷茫,顯得有些難為情。
“走走吧!”她說,我也說,幾乎是異口同聲。街上人很多,走著走著,我朝她靠了靠,再走著走著,她也朝我靠了靠,她身上的那種特殊香味快要把我熏醉了。迷蒙中聽見她在我耳邊說:“會不會遇上熟人啊?”
“找個地方聊聊吧。”我也突然意識到,若碰上三兩個熟人;閑言碎語就會彌漫開來,對她于我都是很不利的啊。
于是我倆來到一家叫做“半米陽光”的茶園,找了個背靜的雅座面對面地坐下來。茶端上來,也不急于品酌,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彼此似乎毫無顧忌。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回那些年的回憶來。
她的境況,我不很清楚;我的家庭,她也許也不很知曉。但我倆都不愿意詢問。心里清楚,問來也是一種無奈。
“兒子多大啦?”她首先打破沉悶。
“十二歲了,上初中呢。你女兒呢?”
“十歲。上小學五年級。”她笑著說,笑得頗燦爛。那種成熟女人的風韻像磁鐵般牽扯著我。
“哦!真好!真好!”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說“真好!”是啥意思。不免難為情地傻笑起來。
“你看這樣好不好?”她突然笑著說:“我倆沒有成的事,讓兒女們去完成!如何?”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待理解了她的意思后,忍俊不禁,大笑著說:“你是說,我們作親家?”
“有啥不好?若成了;你我老了來就會有機會經常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好嗎?”她說得那么玄乎,說得那么頑皮。
我卻有些傷感起來。望著她,眼眶似乎濕潤了。
“你想我嗎?我可經常想你。”她改變了話題問我。
“想!可你為什么要想我呢?”話一說出口,我才猛然意識到委實有些唐突。真得有些無地自容。
“不知道!”她卻回答得頗干脆。“你知道我是怎樣想你的嗎?”她歪著頭,笑著,顯得有些玩世不恭地問我。
“不知道。”我如實地回答。我當然不知道。
“我告訴你吧,這是機密,天機不可外泄哦!”她仍是一副吊爾浪襠的神情。“我想你時,就抱住我的丈夫,閉上眼睛;權當著抱的是你。你是怎樣想我的呢?能告訴我嗎?”
“我也一樣,想你時,就緊緊地抱住我的女人,腦子里的人是你。”我忙胡謅道。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當時為啥那樣敏捷。
說完,她愣愣地望著我,我也愣愣地望著她;足足有兩分鐘之后,我倆才像山洪暴發一樣地同時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淚水長流。笑得人世間就像一個喜劇場一般地融洽……
我倆互相留下電話號碼后,便依依不舍地分手了。走在回家的路上;起初我覺得今天過得特別帶勁,特別刺激,特別有滋味。額上汗絨絨的,渾身上下也是汗絨絨的。待稍稍平靜之后,我便開始憂慮起來。這樣好嗎?對得起妻子嗎?對得起兒子嗎?對得起這十多年來苦心經營起來的家嗎……
思忖良久,快到家的時候,我還是將手機里她留下的號碼給刪掉了。刪掉她的號碼后,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搬空了東西的倉庫一樣,空得好難受。空得好難受哦!
作者;四川 古藺縣 萊茵二期5373號
李炎(李炳榮) 郵;646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