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醉了。翠翠不是為了情醉，是酒醉。 翠翠從不喝酒的，咋會酒醉了呢。都是那個子虛局的烏有局長鬧的。翠翠的翠翠酒家開張一年多來，烏有局長隔餐不隔日地帶著一撥人來吃喝。烏有局長喜歡到翠翠酒家吃飯，除了翠翠酒家的飯菜好吃，就是奔翠翠來的。烏有局長對他的酒友們說，翠翠不施粉脂不畫眉，不染指甲不染發(fā)，不挎坤包不著裙，卻鮮嫩得一捏就出水，勾心又勾魂。 “翠翠，我又來了，想你啦！”烏有局長一到翠翠酒家，就與翠翠說些近乎調(diào)情的話。 “歡迎光臨。”翠翠再討厭烏有局長，也總是笑臉相迎。一年多來，烏有局長只管吃喝記賬，不管開錢付款，還一副色相，翠翠恨死他了，但自己畢竟是生意人，不能板起臉來。 翠翠是個如花似玉的高中畢業(yè)生。翠翠應(yīng)該是模特，翠翠應(yīng)該參加中國——不，參加亞洲——不，參加世界的選美比賽，翠翠應(yīng)該是明星。可翠翠卻令人遺憾地去省城參加了廚師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三個月后就成了廚師，回家在縣城邊上開了翠翠酒家。翠翠的翠翠酒家是靠父母開起來的。一年多來不僅沒有結(jié)余，反倒連家底都貼空了，單烏有局長就記了兩萬多的賬，本來就不厚的家底能不貼空？作為生意人，翠翠希望客人越多越好，卻又希望像烏有局長這樣的客人越少越好。 今天下午，烏有局長又帶著一撥人來吃喝。烏有局長喝到高興時，突然大叫起來：“翠翠，翠翠……” “哎——”正在炒菜的翠翠聽見烏有局長的叫聲不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只管炒她的菜。 “翠翠，翠翠……”烏有局長不見翠翠過來，又大聲嚷嚷。 “討厭！”翠翠把手中的炒鍋遞給助手，用毛巾擦著手，強裝笑臉走到烏有局長的餐桌前，問：“局長，是加菜還是加酒？” “翠翠，你不是催我付錢嗎？”喝得紅臉紅眼的烏有局長瞇眼仰望著翠翠。 “局長，真是不好意思。”翠翠心中掠過一絲驚喜，莫非烏有局長今天要結(jié)賬了？ “翠翠，過來，過來我跟你說。”烏有局長搖晃著左手招呼翠翠過來。 “局長，你跟我說點哪樣好消息？”翠翠走到烏有局長身邊問。 “坐下說。”烏有局長伸出一條肥腿來讓翠翠坐。 “謝謝局長。”翠翠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說：“謝謝局長理解我的困難，我以茶代酒敬局長一杯。” “好好好。”烏有局長乘機捏住翠翠端著茶杯的手：“難得翠翠敬我酒，可是以茶代酒不行！” “不行，不行……”烏有局長的弟兄們像啦啦隊一樣喊叫。 “我不會喝酒，我就喝茶。局長，干！”翠翠說著趁機推開烏有局長的手，喝下一杯茶。 “不算，要喝酒！不算，要喝酒……”烏有局長的啦啦隊聲如潮水。 “翠翠，你不要錢啦？”烏有局長有點不高興了。 “局長，你是哪樣意思？”翠翠也收了笑臉問。 “你要是能陪我喝酒，我明天就付你錢！”烏有局長把肥頭湊近翠翠，把錢字說得很重，把錢字的尾音拖得很長。 “真的？”翠翠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有弟兄們作證。”烏有局長掃了一眼弟兄們。 “好，我們作證！”烏有局長的弟兄們一看烏有的眼色就異口同聲。 “唉！”翠翠閉上一會兒眼睛，長嘆了一口氣，酸楚像一只多腳蟲在心上亂爬。不知多少回多少次催烏有局長付款，可他總是推三拉四，錢不付，酒是照樣來喝。有時一跟他提錢，他還唬你，給你臉色看。今天難得他自己提起錢，難得他自己說出口，盡管付款的條件很苛刻，但只要能把錢要回來就阿彌陀佛了。翠翠這么一想，也就端起酒杯說：“好，局長爽快，我就陪局長喝兩杯！” “不行，兩杯不行！”烏有局長說。 “我就喝兩杯！”翠翠堅持說。 “兩杯不行！”烏有局長望著翠翠淫笑加奸笑地說：“翠翠多喝兩杯就更好看了。哎，翠翠，我記了多少賬了？” “兩萬三！”翠翠說。 “兩萬三？”烏有局長的眼珠子一轉(zhuǎn)：“好，那就喝一杯付你一千，怎么樣？” “我，我……”翠翠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弟兄們，怎么樣？”烏有局長得意地望著他的弟兄們問。 “好，喝一杯付一千！”烏有局長的弟兄們都贊成地叫喊。 翠翠冷靜下來，央求烏有局長說：“局長，我喝不了這么多，我喝兩杯行了！” “那好，我也沒有這么多的錢。”烏有局長毫不讓步，仿佛不是他要還人家錢，而是他在跟人家講生意，口氣硬梆梆地說：“你喝兩杯，我付你兩千！” “要得，喝兩杯付兩千，喝23杯付兩萬三……”啦啦隊們又嚷嚷起來。 “你們，你們真是……”翠翠咬住嘴唇，睜大氣得有些發(fā)紅的眼睛，把烏有局長恨進了骨頭里，一字一頓地說：“局長，你是不是漢子？” “是呀。”烏有局長拍著肚子戲謔道：“不是我怎么會多長一條肉？” “你……”翠翠又羞又怒：“局長，是漢子你把支票拿來開好，我就跟你喝！” “好，我今天就跟翠翠喝23杯！”烏有局長伸手?jǐn)堊〈浯涞难[瞇地說：“翠翠喝了就更漂亮了……” “局長，拿支票來開！”翠翠避開烏有局長，坐到了烏有局長對面。 “好，馬上就開！”烏有局長吩咐他身邊的出納說：“你去，限你十分鐘把支票給我開來！” 十分還差50秒，烏有局長的出納就把支票開來了，烏有局長右手扇扇子般地?fù)u晃著支票對翠翠說：“信了吧，若還不信，你拿著一頭喝，我拿著一頭喝。” “好！”翠翠伸手捏住烏有局長遞過來的一半支票說：“倒酒，23杯倒在碗里一口干！” “這……”烏有局長和他的弟兄們都被嚇得瞪圓了眼睛，呆愣愣地望著翠翠一時說不出話來。 “咋啦？不敢喝啦？不是漢子啦？”翠翠盯著烏有局長輕蔑地說：“連女人都不如，把多長的肉割下來喂狗去！” “哼，女人都是婆娘，男人就不是漢子？倒酒！”烏有局長受不了刺激，一聽翠翠的話就像有千萬根針刺在身上一樣難受。 兩個大碗擺上了桌子，每個碗里倒進了23杯酒。翠翠用右手抬起酒碗說：“來，干！”烏有局長用左手抬起酒碗應(yīng)聲道：“來，干！”兩人一碰酒碗，翠翠就把一碗酒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睜大眼睛看著還在猶豫的烏有局長說：“局長，還有什么話可說？” 烏有局長搖了搖頭，就松了捏著支票的手。 烏有局長見支票到了翠翠的手里，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不知是不服輸，還是不想付款，或者是不敢喝酒，竟耍起賴來，把一碗酒潑在了地上。 “哼！”翠翠火了，把酒碗啪地砸在地上，指責(zé)烏有局長：“局長，這就是你的漢子氣嗎？” “嘿……”烏有局長冷笑著，趁機捏住翠翠的手，死皮賴臉地說：“翠翠，手不要指人。我男子漢大丈夫，能伸能縮，錢付給你了，這酒嘛，我就不喝啦，我改天來跟你喝！” “不行，不許耍……耍賴！”翠翠說話開始結(jié)巴起來了。 “走吧，弟兄們！”烏有局長要走了，還不忘占便宜，吻了一下翠翠的手，說：“讓翠翠慢慢地回味23杯美酒去吧！” 烏有局長帶著一撥弟兄嘻嘻哈哈地走了。 “賴皮！賴……賴皮……”翠翠追到門口，直罵到看不見烏有局長一撥人，才回頭跌跌撞撞地要去存放那兩萬三的支票。翠翠走到臥室門口，掏出鑰匙卻半天找不到鎖孔，就有些生氣地對員工們說：“快來幫我扶著門，你們沒看見這門左搖右擺晃晃蕩蕩的沒法開嗎？” 員工們急忙扶住翠翠，把她扶上床。 第二天，員工們說：“翠翠，你真能喝！” “唉！”翠翠說：“真沒想到•” …… 后記：聽了15年前這翠翠醉酒的故事，大家還有點佩服翠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