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陳滿福三十五歲終于娶上了媳婦。這媳婦與其說是娶,還不如說是人家姑娘主動送上門來的,而且一分錢的彩禮都不要,簡直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讓他陳滿福撿個正著。這等好事在春巖山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還是頭一回呢,因此有人議論他陳家究竟是燒了哪門子高香?
這樁姍姍來遲的婚配雖沒有經過正式迎娶,但按照山里人的習俗,拜堂和辦喜酒等程序是不能少的,否則就太委屈人家閨女了。為娶兒媳婦,滿福娘不知請過多少回媒人去提親,但對方一聽說他家的成份不好時就一口回絕:我們貧下中農和他家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說什么也不能把閨女嫁給他。就這樣一晃再晃,把年齡混大了,不知哪個好事的見陳滿福三十老幾還沒娶上媳婦,便送給他一個“老頑童”的渾號。從那以后,人們見了陳滿福就直呼他老頑童,覺得這樣順口、好記,還挺像回事。滿福娘聽了,聯想起提親時的處處碰壁,不知用衣襟用袖口用頭巾用手掌抹過多少辛酸的淚。如今兒媳婦不娶自來,這喜酒她不僅要辦,而且還要把它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把所有的三親六戚和寨鄰都通知來,讓他們知道她那從小失去了父親的苦命孩子終于有了媳婦,他陳家的香火不會斷。平時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來用、買東西時討價還價半天的滿福娘,為了給兒子辦婚事,開始大手大腳地花錢了。只見她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布包,打開,一層一層地往里揭,里面是她這些年來節衣縮食積攢下來的全部積蓄,一共有兩千多塊,滿福娘只留下兩百塊備用,余下的全部給了兒子,囑咐道:這些錢你拿去買一套家具,給媳婦買一塊手表、幾套衣服,一輩子就這么一次,該花則花,剩下的就用來備辦酒席。一句話,要讓客人吃飽吃好!陳滿福接過錢,轉身出門時對娘說:您的話我記住了,我一定照您說的去辦,保證讓您滿意!
婚事果然辦得熱鬧和氣派,看來陳滿福是要有意擺擺闊,揚眉吐氣一下,因此不惜大把花錢:香煙敞開吸,白酒敞開喝,一桌還有一瓶香檳,筵席上擺的不再是過去那一種用土花碗盛著的湯湯水水的幾小碗菜,而是清一色的盤子,十菜一湯把桌子都擠滿了,客人直吃得咂嘴稱贊。
天完全黑了下來,客人散盡、家什物件拾掇得差不多時,公社的李書記、派出所肖所長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中年漢子把臉繃得緊緊的,豹眼環睜,好像要吃人似的。一見這陣勢,陳滿福和他娘以及幾個幫忙的親戚都感覺到來者不善,剛才熱鬧喜慶的氣氛陡然間變得緊張起來。陳滿福心里掠過一絲恐慌,但又很快鎮靜下來,他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把他們請到堂屋里坐,又是敬煙又是遞茶,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旋即吩咐幫忙的人把酒菜端上桌來,招呼這三個不速之客用飯。
中年漢子環顧了一下四周,沒見到他要尋找的人,便立起身子扯著嗓門嚷起來:孫秋英躲哪里去了?趕快把她找出來,我是她的哥,有話要跟她說。在洞房床沿邊坐著的孫秋英突然聽到哥哥的吼聲,心里發怵起來,哥哥如果要棒打鴛鴦強行把她帶走逼她同意父母包辦的那門親事,自己該怎么辦?她是撒了個謊才得以跑出來與陳滿福成親的,她娘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大發雷霆不依不饒。從小她娘就把她許配給她家的一個遠房親戚,懂事后她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并拼命反抗,結果不但遭到打罵,而且還把她關起來叫人守著不讓出門。她作出私奔的決定還是兩個月前的事,她們村子里一個跟她相處甚好的姐妹嫁到陳滿福這個村寨來,作為伴娘的她在那里見到了正在幫忙的憨厚而英俊的陳滿福。也許是月下老人的有意撮合,他倆一見鐘情訂下了終身,但擔心遭到秋英的父母反對,不得已才決定私奔,來個生米煮成熟飯。這個大膽的決定在當時人們的眼里是傷風敗俗的,是要遭世人唾罵的。如果沒有大無畏的勇氣和破釜沉舟的決心是做不到的,現在自己前腳已經跨出去,就不準備再收回來,哪怕前面是巖是坎都得跳,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否則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想到這里,孫秋英反而鎮定下來,她用手理了一下頭發,拍打了一下衣裳便走出來,和顏悅色地說:哥,是你們來了,還沒有吃飯吧?
哼!你把我們家幾代人的臉都丟光了!你還有臉面?現在那人家來纏著娘要人,說什么也不依,娘好話說盡人家就是不答應。娘被逼得無法,打聽到你在這里才叫我來,考慮別人會阻攔不放人,所以我就去公社請他們出面……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則就別怪當哥的做得出來。孫秋英的哥一邊說一邊觀察那些人的反應,見他們一個個驚悸的樣子,才將目光移向新郎兩眼緊逼著他,怒不可遏地說:好你個陳滿福,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我這妹子早就許配給了人家,你卻橫插一杠,花言巧語地把她騙來。你這是破壞人家婚姻,是犯法的!后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說完,他拿眼望著李書記和肖所長,意思是請他們發話。
李書記會意,和肖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點上一支煙吸了兩口,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陳滿福,看你平時挺老實的,怎么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來?你既沒請媒人,又沒取得人家父母的同意,把人騙來就成親,還大擺酒席,影響相當不好,后果也很嚴重。不知你當時仔細想過沒有?
李書記看上去五十上下年紀,穿一身褪了色的滌卡中山服,胸前的上衣袋口別著一支鋼筆,頭發梳得光光的,稀疏的眉毛下一雙略顯渾濁的小眼睛時常瞇著,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他表面上和和氣氣沒有一點官架子,可背地里使起招來卻讓人防不勝防,陰損得很。陳滿福的爹,一個被劃成地主成份的本本份份的莊稼人,被當時的民兵營長、現在的肖所長帶著幾個民兵抓去批斗游街,因挨不過自尋了短見,過后有人透露就是李書記在背后指使的。陳滿福母子倆以及在場的圍觀親戚聽了這話,再聯想到他的為人,直感到脊背發冷,連大氣都不敢出。尤其是陳滿福的娘,兩腿不住地打顫,驚恐得在心里直叫苦:要是知道會惹出這種麻煩,當初就不該貪這個便宜,把閨女給人家送回去。這不是找虱子在頭上來爬嗎?都怪自己一時糊涂想媳婦想昏了頭。現在可好,錢也花出去了,人又要被帶走,不是落得個人財兩空嗎?叫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如果他們得理不饒人,把自己的兒子抓起來送進大牢,那禍就闖大了。越想越害怕,她怔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此時坐在一旁的肖所長發話了,他用陰冷而兇野的目光向四周掃了一眼,才粗聲大氣地說:剛才李書記講的話你們都聽清楚沒有?這事說大也大,你小子橫刀奪愛破壞人家婚姻,這可是犯法的,憑這一點就可以把你抓起來送進監獄,不判五年也要判三年。說到這里,他有意停頓了一下,看人們有何反應,見他們面如土色、愣愣怔怔的樣子,心里好不得意,一絲狡黠的眼光從他眼里一閃而過,便又接著往下說:這事說小也可以小,就是讓他哥把人領回去,向人家父母賠禮道歉,然后再彌補人家一些青春損失費,我們再從側面做做工作,人家不告我們就不追究法律責任。現在是兩條路擺在你們面前,何去何從你們看著辦吧!
肖所長這一開口,屋里的空氣更顯得沉悶而壓抑,讓人感到窒息。這些人可是說得出來做得出來的,他們是土皇帝,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他們的話就是圣旨,誰要是對他們不恭,他不把你往死里整才怪呢!許多頂天立地的漢子不也得一時在這幾個混世魔王面前忍氣吞聲夾著尾巴做人。
良久,滿福娘回過神來,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但又不甘心到口的肉被人奪去,把她的兒媳婦領走,可又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一副患得患失顧慮重重的樣子。突然一個在場的親戚用手捅了她一下,然后把她引到院子里悄悄地說:看來只有去把你本家叔請來解決了。滿福娘一臉疑惑:哪個本家叔?親戚說:就是半年前才平反的那個,聽說他在區公所里做事,還是一個什么官呢,看能不能把它擺平。滿福娘恍然大悟:哦,我怎么想不起來呢?看來也只好這樣了!說完她急切地轉過身子,摸著黑高一腳低一腳朝她本家叔住的方向走去。
本家叔名叫陳忠民,五十出頭,中等身材,人長得精瘦,溫和方正的臉上眉黑眼亮,給人的印象是和善而精明。他是土改時的積極分子,后來入了黨,轉為正式干部,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上副區長位置的,經歷了“四清”、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等運動。橫掃牛鬼蛇神那陣子,遇上他老爹去世,身為副區長的他,不但大辦喪事,而且還請了道士先生來做了三天的道場,結果被當作典型先寫檢查,再停職反省,最后下放回老家,半年前才落實政策官復原職的。
從陳滿福家到本家叔家有一里多路,滿福娘摸了好一會兒才到達。她一看屋里沒有燈,靜悄悄的,便拍打了一下門,又喊了幾聲,才見屋里的燈亮了,有人起床來給她開門。本家叔借著燈光瞧著站在門外神色驚慌、氣喘不停的滿福娘,急忙側過身子讓進屋來,客客氣氣地問道:是你啊老嫂子!你有事打發滿福過來說一聲就行,何必要親自跑路呢?究竟是什么事把你急成這樣?
滿福娘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訴了本家叔陳忠民,他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眉毛也擰得緊緊的,心里一陣痙攣:真是豈有此理!這事陳家雖然做得有些欠妥,但也是迫不得已,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嚴重。青年人爭取婚姻自主反對父母包辦,人民政府理應給他們撐腰。這李書記也不看看什么年月了,還搞一唬二嚇的,亂點鴛鴦譜。他習慣地打了一個手勢,說了聲:走,我們趕快過去!便撳亮手電筒帶上門和滿福娘一前一后地匆匆趕來。
這邊屋里,雙方一時沒有話說相互對峙著,出現了令人難堪的沉默。此刻的陳滿福樣子有些窘迫,呼吸也有些急促,木然地坐在板凳上,垂著頭,雙手不時地搓著,嘴唇翕動了一下,像要說話,又像有什么東西堵著沒有說出來。李書記有些不耐煩了,便打破僵局軟中帶硬地說:現在是新社會,提倡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可父母的話不能不聽。子女的終身大事歷來都是父母作主,這是幾千年傳下來的古規,一時還改變不了,提倡歸提倡,最后還得按老規矩辦。我看就大事化小,讓她哥把人領回去算了,免得把事情鬧大了到時你們后悔就來不及嘍。再說我們才給你落實了政策把你的帽子給摘了,你要好自為之,年輕人要看寬一些,以后的日子還長,媳婦以后還可以重新找嘛。
在場的親戚都覺得李書記講的話有一定道理,從來民不和官斗,都擔心滿福和他們頂撞起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于是便插話進來: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李書記也是為了你好。蝕財免災,為這事去坐兩年牢劃不著。有錢還是要打清酒吃,免得找虱子在腦殼上爬。
這話滿福聽起來很不是滋味,雖然親戚出于好意是替自己著想,但這樣做又未免太窩囊了。人們會因此嘲笑自己沒出息,連個媳婦都保不住,是個軟蛋,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但如果不這樣做,事情鬧大了就有可能被抓去坐牢,那名聲就更糟了。更為可怕的是,如果自己前腳去坐牢媳婦后腳就嫁人,這牢不是白坐了?陳滿福心里矛盾極了,此時的他已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必須作出選擇,然而這種選擇又很艱難。他痛苦地坐在那里,好像屁股坐疼了似地身子搖晃了一下,又用手搔了一下頭皮,然后抬起頭來下意識地瞅著媳婦,見她略偏著頭,胸脯微微鼓動,眼神執著而堅定,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陳滿福勇氣頓生。這些年來遭受的白眼、嘲笑、歧視和屈辱還少嗎?公社每次開大會都要支派他們這些“黑五類”去扛柴、燒開水、打掃會場……仿佛出身不好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壞種,只有老老實實地接受貧下中農的教育和專政,參軍、招工、推薦上大學這類好事,即使你改造得再好也與你無緣,就連娶媳婦的資格也無形中被剝奪了,人家一聽就搖頭。原以為要打一輩子的光棍,哪知云開霧散,苦日子終于熬到了頭,先是頭上的緊箍咒給取了,然后又把土地分到一家一戶。莊稼人只要本份勤快,是不會餓肚子的。想到這里,陳滿福不再沉默了,一股無法抑制的火氣在胸膛里燃燒,他騰地站起身來,火氣十足地說:你們要我表態,那我就明確告訴你們,這媳婦我娶定了,誰也別想帶走!
平時發號施令慣了的李書記見有人這樣跟自己說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覺得威信受到挑戰,惱怒地瞪直眼睛,威脅地說:放肆!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肖所長,還坐著干什么?說完他向肖所長使了眼色。肖所長嚯地站起來,狠狠地盯著陳滿福,聲色俱厲地說:有你這樣跟李書記說話的嗎?不給你顏色看看,你不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說著就要動手。
陳滿福見對方要動武,兩眼噴著火運足全身力氣,拳頭握得緊緊的,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看你們哪個敢動手?我就不客氣。這些年來我受你們的氣還少嗎?今天正想出出這口惡氣!李書記,你這套鬼把戲吃不香了,趁早收起來吧,要不要我告訴你,現在是鄧伯伯當家,我們黑五類終于有了出頭之日,照樣可以參軍、進工廠、考大學,你想卡也卡不住。
李書記被噎得臉色發青,胸脯急劇起伏著。滿福繼續說:我做我的老百姓,一不偷二不搶,老老實實做活路,國家是允許的吧?你敢把我抓去關起來?再說我們是自愿結合,法律是準許的,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莫非你還想大年三十支派我去修水庫?沒門!
這一切猶如一聲驚雷在屋子上空炸響,整個村莊都跟著震動起來。人們先是驚訝,接著便議論開了:平時連屁都打不出兩個來的陳滿福,現在變得口齒伶俐了,說起話來道理一套一套的,真是錯看了他!
這時本家叔陳忠民走了進來:怎么像吵架似的?李書記和肖所長尋聲望去,見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臉上擠出生硬的笑:陳區長,你怎么來了?
陳忠民說:怎么?只許你們來,我就不能來?
李書記說:陳區長真會開玩笑,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請還請不來呢!
陳忠民說:我們先不談這個。我是專為他們的事來的,想聽一下你們的意見。
孫秋英的哥剛才插不上話,這時見區長來過問此事,覺得自己是有理的,便搶先開了口:陳區長,我這妹子從小就許配給了人家的,原訂臘月間把人接過去,哪知她偷偷跑出來還和他拜了堂,你說氣人不氣人嘛?我娘知道后叫我來把人領回去,可他家不給人,還和李書記吵了起來,請區長為我們評評理!
陳忠民掃了本家侄子和眾人一眼,把目光對準李書記和肖所長:你們兩位的意見呢?
李書記說:我們沒意見,一切聽從區長安排。
陳忠民看著這兩個欺下媚上的家伙,心里雖有些不快,但又不好發作,便不慍不火地說:這事我也不能大包大攬,得看他們年輕人的,現在就請他們兩個當面說說,我好下結論。說完,他目光慈祥地望著兩個年輕人。
孫秋英先瞟了她哥一眼,又望了望大家,然后不卑不亢地說:我先說!我父母包辦的那門親事我堅決不同意,我的事我自己作主,可父母就是不依,硬要逼我嫁給那家,我死活不從,所以才瞞著家人跑出來。嫁給陳滿福是我愿意的,一點也不后悔。現在我已經和他拜過了堂,無臉再回去了,請陳區長為我作主!
本家叔很欣賞侄媳婦敢作敢為的反叛精神,高興地點了點頭,接著征求陳滿福的意見:你呢?
陳滿福說:該說的我剛才已經說了,這媳婦我娶定了,誰也不能帶走。
本家叔環視了一下四周,見大家不再吱聲,說:嗬,你口氣還不小嘛,那我作主了!這事的確不同尋常,女方為了婚姻自主反對父母包辦,不得已才跑出來與心上人結合。娘家認為這是傷風敗俗丟人現眼,要把人領回去。男方不給,雙方就爭執起來。這事雖然有悖常理,但因為是兩廂情愿,又符合《婚姻法》規定,是受法律保護的。既然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我看不如成人之美,成全這樁姻緣。當然這彎子也轉得急了一點,人們的心里一時還接受不了,尤其是女方的父母,這就要求我們當干部的多做一些思想工作,帶頭移風易俗,而不能把自己等同于一個普通百姓,跟他們一般見識,甚至推波助瀾。
李書記的臉唰地一下變白了,但他很快恢復鎮靜,忙點頭應道:那是,那是。
孫秋英的哥見形勢急轉直下,對自己非常不利,怕回去交不了差,慌了起來:
陳區長你可苦了我,我回去怎么向我娘交代?求你行行好,讓我把人領回去吧!
陳忠民見他很失望,便給李書記安排了一個差事:哦,我還把這事忘了。解鈴還需系鈴人,李書記,好事做到底,就辛苦你一趟,去做做他家父母的工作,然后回來向我匯報。
李書記說:請陳區長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們了!
陳忠民見事情已經解決,來了興致,吩咐侄子滿福重新換上酒菜,熱情地招呼道:李書記,肖所長,來,我們喝酒!
李書記說:陳區長,我們還有事要趕回去,這酒留著以后喝。邊說邊起身離開。陳滿福也跟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目送著他們遠去,直到消失在無邊的夜里。
夜深了,村子里的人家早已進入了夢鄉,四下里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狗的吠叫。天上,幾顆疏星在一閃一閃地眨著眼睛,月亮沖破云層露出皎潔的玉面,向大地展示它光明的微笑。
(韓芳:筆名依蝶,某行業報供職,時有作品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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