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三)/瀘州.孫孝蓮
作者:孫孝蓮來源:原創時間:2015-01-04
心心慌慌做好了輸液的準備,播放的歌曲是從何姐姐床上傳出來的,何姐姐一邊聽歌曲,一邊搖頭晃腦地說:“我最喜歡聽草原風光的歌曲,我那些老同學常常相約出去唱歌,我也愛唱這一類歌曲,還有我們每天跳壩壩舞,都是放的這一類型的歌曲”我說:“我也喜歡聽這類歌曲,我最喜歡聽最喜歡唱的是鄧麗君的歌曲”。梁姐姐說:“我也最喜歡聽鄧麗君的歌曲,也最喜歡唱鄧麗君的歌曲,還有楊鈺瑩的歌曲我也喜歡”。我說:“我也喜歡楊鈺瑩的歌曲,我在貴州做生意的時候,和我家小妹一人去錄了一張歌碟,那個時候,我家幾姊妹愛出去唱歌,我幾乎全唱鄧麗君的歌,我覺得鄧麗君的歌百聽不厭,成為絕唱了,沒人唱得出鄧麗君的味道來”,梁姐姐也不住點頭說是這樣。
我和梁姐姐一邊聽歌曲,一邊各自說著自己喜歡的鄧麗君的歌曲的歌名。何姐姐說:“ 我除了愛聽有關草原的歌曲外,還喜歡聽關于父親母親的歌曲,特別喜歡聽那首《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還有《媽媽 我想你》這首歌。我說:“《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這首歌我也喜歡,《媽媽 我想你》這首歌不熟悉”。何姐姐說:“我最喜歡《媽媽 我想你》這首歌,我每次在外面唱歌都要唱一遍這首歌,旋律動聽,歌詞也寫得好”。何姐姐一邊選歌,一邊有選擇地念歌詞給我們聽:“我第一次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你,.......我第一次絕望呼喚的是你.......媽媽呀媽媽呀我想你,沒有你的夜里我好孤寂,去往天堂的路是否太擁擠,媽媽累了你就好好休息.......你走后的天空一直下著雨,帶著你心愛的油紙傘,媽媽你要照顧好自己......我們約好了吧,約好了吧,來生在這里團聚.....”看見何姐一邊念歌詞,一邊搗鼓手機,才知道何姐姐是用手機播放的歌曲。
手機里播放的歌聲響起,唱的《媽媽我想你》曲調舒緩,深情低沉悲情,我和何姐梁姐都默默地聽著歌。何姐姐有些傷感地說:“你們現在父母健在,聽這首歌的時候,沒有我的感傷和感概,每當我聽這首歌或唱這首歌的時候,心里特別難受,特別的心痛,特別想痛哭一場”。聽何姐姐這樣說,我想起了前一天何姐在說她母親去世時的情景,我想再不打住這個話題,說不定何姐姐的思母情緒又上來了,一點都不利于何姐姐養病。我一邊從床上坐起來披衣服,一邊對著何姐姐說:“關了,將手機關了,別聽了。干脆我們自己唱,一人唱一首,依床位的順序轉。”何姐姐哈哈大笑著立刻關掉手機里的播放,我說:“何姐姐先唱,你是1床,你過了是我,最后是梁姐姐唱”。何姐姐說:“小孫,應該你唱才對,剛才我一直有跟著手里唱”。我說:“剛才不算數,手機的聲音那么大,還沒聽見你的聲音”。
何姐姐一邊打哈哈,一邊說:“唱什么好呢? ”我說:“無論唱什么都行,我替你打拍子”。梁姐姐一直笑,笑完了說:“小孫要出院了,今天耍瘋了,我們才是,昨天三個哭成一團,今天在這里放聲高歌”。我說:“昨天你們走后,我一下覺得病得很厲害一樣,一點精神都沒有,難受死了。那個時候才發現病房里有電視機的存在,我們居然就沒放一下電視,這么多天就這樣聊過去了”。何姐姐看我坐起身,披著衣服望著她笑,就說:“我唱一首兒歌,你們別忘了,我曾經是教幼兒園的老師”。我說:“兒歌好,就唱兒歌”。何姐姐唱了一首《鋤禾》,就是鋤禾日當午的詩句,一共四句。我說:“這樣教孩子唱好,歌也學會了,詩也背會了”。何姐姐說:“你回家去教你孫女唱”,我說:“你這樣唱一遍,我也學不會。該我唱了,我唱一首鄧麗君的《你怎么說》”。我剛唱完,梁姐姐說:“你還記得住歌詞”。我說:“我最愛唱這首歌,可惜帶上孫女后,一直沒時間出去唱,好多年都沒出去唱歌了,快記不住話筒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覺了”。
等到該梁姐姐唱歌時,何姐姐有電話進來,一個電話連著一個電話。有親戚朋友打來詢問王大哥的身體情況的 ,有何姐的兒子媳婦打來的,有保險公司打來的。保險公司的電話是說何姐住院的時間問題,也說王大哥住院治療的事,顯然對方將兩個問題有點混淆,何姐姐接聽電話的時候情緒也很激動。說到住院,也說到選擇醫院,還說到報銷,說到繳費的問題。何姐姐與保險公司的部門領導和辦理保險的業務員之間的電話,打過來打過去。好不容易保險公司的電話告一個段落,何姐姐剛小心翼翼地下床,正伸手去取掛著的液體,準備去衛生間如廁。保險業務員又打電話過來,何姐姐一邊顧著穿鞋,一邊對著電話那頭說要去如廁,電話那頭一直在說。所說的內容還是住院的時間和住院的醫院的事,還是兩個人住院的事混淆在一起,何姐姐有點生氣,說起每年交多少保險費和有好多年一直沒住過醫院報過帳的事。
何姐姐有點著急,不是為了自己急,是為了王大哥的病情和住院的事情著急。我看見何姐姐說話有點激動,又要顧著對答電話那頭的問題,又要急著穿鞋想接完電話去如廁。就特意看了一下何姐輸液的手,一下看見輸液的塑料管子接頭散落在床上,我心里一驚,急忙去看何姐姐輸液的手,鮮紅的血順著手背滴到了地上。我失聲驚叫:“何姐姐,輸液的管子散落開了”。何姐低下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幾步沖到病房門口,高呼護士,梁姐姐急忙按響了自己床頭的電鈴。李主任可能剛好經過病房外面的通道,第一個沖進病房,快速地接上了散落的輸液管,將輸液的開關調大,輸液管里的血一會兒就隨著液體流進了血管。這時王大哥快速跑進了病房,知道了一兩分鐘前病房里發生的事,拍著胸口說:“我就知道老伴兒這里出問題了,剛才我在劉生楠醫生的門診室,一下感覺胸口痛了幾下,趕快往病房跑”。
王大哥一邊這樣說,一邊照顧何姐姐,我在一旁聽了王大哥的話很感動。何姐和王大哥這種心心相印,心有靈犀的情感,才叫夫妻。看過太多的夫妻,天長日久,油鹽柴米,磕磕碰碰,年輕時候的夫妻感情早在歲月的長河中磨蝕淹沒。盡管還有一紙婚約,人到中年,形同陌路。何姐姐在衛生間的時間,王大哥摸出口袋里的紙張,笑瞇瞇地仔細看,是真開心,眼睛笑成了一道縫。何姐姐如廁出來,一邊上床一邊問王大哥的檢查結果給劉醫生看了怎么說。王大哥笑著朗聲說:“沒事,劉醫生仔細看了我的檢查結果,肝功和其他指數都正常,只有其中一項指數高于正常值一點,不是肝硬化。劉醫生說沒必要住院,吃幾副中藥調理一下就行,劉醫生笑說,這點問題就給肝硬化扯上了關系,膽子小的怕要被嚇死。”
何姐姐的神情一下子輕松起來,一邊輸液一邊找出電話,精神抖擻地給在成都的兒子說劉醫生的診斷,一邊說一邊打著清脆的哈哈。又給保險公司業務員打了電話,說了王大哥的檢查結果診斷。王大哥看著何姐一個連一個地往外撥電話,坐在床上一直在動過來動過去。出聲招呼何姐姐,說何姐姐剛才不小心弄掉了輸液管就是因為一心多用造成的。聽著何姐姐輕松的,約帶調侃的話語,我想這短短兩天,何姐姐經歷了悲和喜,好在虛驚一場,平安無事就好。
難怪何姐姐之前一直在聽自己喜愛的歌曲,原來是王大哥拿著檢查結果去了劉醫生的名醫診斷室。何姐姐的心情太緊張,需要用一種方式去釋放,去平復心情,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我還記著上一天何姐姐思念母親的事,聽見她選的歌曲和說的話,生怕又一次帶出何姐姐的思母情結,到時又要傷心不已。
何姐姐的液體快輸完了,想著我下午要出院,又著急起來。偏過頭說:“小孫,我加了你的QQ,怎么進不到你的空間”。我說:“怎么會呀,昨晚我還進你空間看了你孫女的照片,我空間沒有設置什么,空間好友都能進去”。何姐說:“真進不了你空間”,梁姐姐說:“小孫都進了你空間,說明是你哪里沒弄好”。我想了一下說:“是不是你沒將我加到你的好友里面去”,何姐姐說:“一會兒你幫我看一下,怎么你進得了我空間,我不能進你空間,我明明加上你的”。我說:“你的手機,我不會操作,你回去找你小區的年輕人幫你弄一下”。
正說話間,有護士進病房替我加藥,我對何姐姐說:“叫這位護士幫你弄一下手機,年輕人會弄”,護士一邊加藥,一邊望著我笑笑,我說:“請你幫何姐姐看一下,我們互相加了QQ,我能進她空間,她進不了我空間,可能她沒將我加到好友那一欄”。護士接過手機,我告訴她我的QQ號碼和網名,一兩分鐘就弄好了。何姐姐一邊謝謝護士,一邊說她每晚都要在手機里搜索東西看,說這下好了,這樣就能看見我出院回家后,寫的關于住院的事,和我們三個病友在病房里結下的友情。
護士在幫我調整輸液的開關時對我說:“我怎么去關注你寫的文章呢?”我原本想讓她在網上搜,正要說的時候改變了注意。我說:“你加我QQ就行,以后你有時間就進去看我寫住院的事,這次住院是最開心的,很受感動,我將你們全寫進去”。說完對著何姐姐和梁姐姐笑,也對著站在我床前低頭加我QQ的護士笑,我也扭過頭在挎包里摸手機,將這個網名叫平兒的護士加為好友。護士笑瞇瞇地觀察了三張床上的液體,看見何姐姐的液體正好輸完,給何姐姐撥了針頭,關照了何姐幾句,然后開心地走出病房。
何姐姐一邊按住剛拔完針的手,一邊對我和梁姐姐說:“今天要先走一步,還要回家燉湯。”原來何姐姐的家就在中醫院附近,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何姐姐去了衛生間,王大哥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替何姐姐整理床上的被子枕頭。我和梁姐姐都說,昨天我們聽何姐姐說起她母親去世的事,何姐姐還哭了一場。我說:“難得何姐姐有這份孝心,幾十年一直陪伴自己的母親,作為父母,有這種子女才叫幸福”。王大哥說:“我岳母年輕的時候很苦,她老人家健在的時候,不要說她的女兒,連我這個做女婿的在她面前都是百依百順。岳母健在的后面幾年,思想意識時而糊涂時而清晰,有時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常常叫著我的名字罵。我就笑著站在老人家身后笑著聽她罵,等她罵完了,叫她一聲媽。她還打著哈哈說,你下班了呀?”
聽了王大哥的話,不能不感動,一個女婿在岳母面前做到這一步真不容易,沒有幾個女婿能做到在岳父或岳母面前這樣孝順。看過太多的夫妻,很多夫妻不和都不是因為夫妻自身感情的原因,矛盾大都來自于對待兩邊家庭的親人的態度。很多時候都是因為她或者他,盡管孝順,卻只是孝順自己的父母,盡管疼愛兄弟姊妹,卻只是對自己的兄弟姊妹而言。所以,很多夫妻在一起過了一輩子生活,吵了一輩子的架,還能不離不棄,常常針鋒相對又相依相傍生活在一起。夫妻還是夫妻,矛盾還是矛盾,每次矛盾的焦點都是老生常談,無非就是**我媽的問題,你家姊妹和我家姊妹的問題,憤憤不平。
看過何姐和王大哥,不能不說何姐的母親是個有福之人,雖然何姐的母親早年吃了很多苦,但她的晚年有孝順的兒子媳婦,有孝順的女兒女婿,人生也算圓滿。更重要的是何姐和王大哥的孝順完成了人子之孝,又言傳身教教會了自己的子女,給子女做出了表率。何姐住院期間,何姐的兒子媳婦不斷打來電話,噓寒問暖,何姐是個有福之人。有幸陪伴了自己母親那么多年,又有疼愛她的丈夫,孝順她的兒子媳婦,不能不說是人生之幸。
何姐離開病房的時候,我們三人約好,一定要將在病房里的這份友情保持下去。何姐走的時候,一直說:“小孫輸完液體就要出院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說:“沒事,說不定哪天我就來病房看你們”何姐和王大哥走后,梁姐姐的液體很快就輸完了。我一直惦記著找時間與梁姐姐聊一些婚姻家庭的話題,看見梁姐姐下床穿鞋的時候,叫住了她。我想的是梁姐姐的家在高壩,出院過后我們不容易見面,梁姐姐在家要伺候年邁的父母,抽不開身。我每天要接送孫女,還有因為住院耽擱了很多該做和必須做的事情,也沒時間去見梁姐姐。
梁姐姐見我直接了當問了她很多話題,也想到錯過了這次機會,或許很長時間都沒機會這樣,面對面地聊一些屬于閨蜜之間的話題 ,就坐回她輸液的床邊,陪著我聊。我們從婚姻到家庭再到養老,推心置腹地聊了好久。一直到我的一組多液體輸完,收拾好東西離開醫院。原本我想就在醫院附近順便吃點什么,然后回到病房等著醫院上班,去辦出院手續。梁姐姐說:“小孫,你回門市就三個車站的距離,不如先回去,吃過午飯再到醫院都不遲,不然你一人在這里等那么長時間會感到無聊。”我拿著手機看了下時間,大約中午12點的樣子,因為沒戴眼鏡,只看了個大概。
我想也是,距離下午上班的時間還有那么久,就同梁姐姐一道走出醫院。梁姐姐要在蓮花池車站乘車回高壩,,我可以在醫院對門的龍馬新區車站上車 去鐘鼓樓方向。有點舍不得梁姐姐,梁姐姐原本早該到家了,一直留下來陪我。于是我陪著梁姐姐走了一個車站的距離,邊走邊聊,到蓮花池車站乘車。結果我等的車先到,先一步離開,給梁姐姐道過別,車就啟動了。兩個車站的距離,很快就到,進了門市放下挎包,才感覺得饑腸轆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一邊放包,一邊看了一眼收銀臺計算機顯示的時間,正好中午1點鐘,心里大吃一驚。感覺很對不起梁姐姐,早知道時間這么晚了,就該先到醫院附近吃點什么,再各自回家。弄得梁姐姐餓著肚子,乘那么遠車回家。心里想著就難過,立刻掏出手機想給梁姐姐發短息。恰好這時有顧客進門,招呼完顧客耽誤了一會兒,我給梁姐姐發了短信過去說:梁姐姐,你到家沒有?對不起,在醫院看時間時,沒戴眼鏡,只看了個大概。我不知道這么晚了,早知道的話,我們就在醫院外面胡亂吃了一點,再去乘車,搞得你餓著肚子回家。”梁姐回信息說:剛下車,還在上樓梯,沒關系的,我們都只顧著聊天去了,常聯系。
下午去醫院辦完出院手續,想著很多事情湊在一起,根本沒有時間去醫院看兩個姐姐。晚上給何姐姐發了 微信過去,我說等你出院后,我們三個聚一下,找個地方唱歌,我好多年沒出去唱歌了,你定個地點。第二天上午何姐打來電話說:“本周六下午,我請你們唱歌,剛好那天是我生日,有幾個同學要來參加,都是在醫院見過面的,人多你唱歌怯不怯場?”我說:“沒事,就看梁姐姐怕不怕,梁姐姐的復查結果怎樣?。”何姐姐說:“我給你梁姐姐說過了,她說沒事,她還要輸兩天液,醫生叫她鞏固兩天”。我說:“你們又聊得挺熱鬧的吧,不是每天要扎針難受的話,你們還在醫院,我都不想出院。沒想到這次一個人在醫院住院,結果這么開心”。何姐姐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你傻啊,出院是好事,還沒聽說有不想出院的,我按的免提,你的梁姐姐還在輸液”。我說:“那行,周六見吧,梁姐姐還差我們一首歌,那天我們都唱了,她沒唱”,電話里傳出梁姐姐何姐姐在一旁大笑的聲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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