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忙完了孩子和家務,跑到衛(wèi)生間,將淋浴的水開得滾燙,實實在在燙洗一下身體。早上起床,紅斑全不見了,雖然身上還有些癢癢,紅斑和大小疙瘩消失得無影無蹤,提著的心才放下來。想起夜晚看見那些紅斑時的恐懼,有點杞人憂天的感覺,在心里暗笑自己自尋煩惱,不再去管它。一個多月過去,皮膚過敏的癥狀越來越嚴重,感覺越來越難受。從傍晚時分開始到晚上九十點鐘,身上的紅斑從腳上一直發(fā)展到頭頂,連腳趾縫和腳心無一幸免,紅彤彤一片,就像中了奇毒,整個肌膚都改變了顏色。早上起床時分身上的紅斑還沒消失完,差不多要上午九十點鐘才能消盡,白天不斷出現(xiàn)頭暈眼花惡心心悸癥狀,渾身沒來由的一陣陣燥熱,進餐的時候有點油膩的食物就加劇惡心,背膀處忽冷忽熱,不時打著寒噤,渾身酸痛不止。
看著這種勢不可擋的蔓延之勢和并發(fā)癥,到了非看醫(yī)生不可的地步。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忙忙碌碌,總有忽略自己的理由,來不及顧及自己。小病小痛自行解決,憑著自己的一些醫(yī)學小常識,到藥店買點藥吃就搞定。知道我的朋友都說我是久病成醫(yī),我家父親更厲害,憑著自己常生病的經(jīng)驗,去地攤上買了處方書學習,一般的傷風感冒,濕熱,大人小孩鬧肚子,都是父親自己處方。父親說起處方的用處和藥理頭頭是道,我也服過父親親自處方的中藥,蠻見效的,我們常常笑說父親才是久病成精醫(yī)。一般情況,我對自己的病有正確的分析,什么病情可以拖延或者自行解決,什么病情必須盡快就醫(yī),什么病情去什么等級的醫(yī)院都有一套完整的方案。一般來說,不傷及內臟的病就不會著急。
看到過敏癥狀越來越嚴重,覺得還是要去看醫(yī)生,早上送完幼稚園,乘車去了回龍灣的一間私人診所。我家住在匯金路的時候,我們一大家子有個頭疼腦熱,病情嚴重的時候,都去客運站旁邊的診所看病。坐診的周醫(yī)生的醫(yī)術是父傳子,在匯金路迎賓大道一帶很出名,口碑不錯,費用也比其他醫(yī)院低。我去找周醫(yī)生看病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近十點鐘,身上的紅斑消失得差不多了。給周醫(yī)生口述了一遍癥狀,有點語無倫次,說不出過敏的癥狀和難受勁,有點尷尬地望著醫(yī)生笑笑,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感覺。按照一般的皮膚過敏處理,推一大針管靜脈,拿了抗過敏的西藥。以前也有皮膚過敏的現(xiàn)象,一年或一年多發(fā)一次,是老人們口中常說的俗名叫出丹的一種皮膚病病癥,過敏的時候,不分白日晝夜,紅點一直在身上,奇癢無比。
每次都是推一次靜脈,吃兩三天的抗過敏的藥就完事。感覺這次的癥狀不同,一是過敏的時間是每天傍晚時分開始,到了晚上八九點鐘時,身上過敏的程度呈爆發(fā)狀,二是摩擦過敏,摩擦大的地方過敏尤其嚴重。自己感覺癥狀和過敏的嚴重程度異于往常,而且延誤的時間較長,像往常的用藥量可能不行。破例連續(xù)推了三天靜脈,周醫(yī)生說一般的過敏到不礙事,根據(jù)我說的摩擦過敏的癥狀,有點像蕁麻疹。蕁麻疹治療起來比較麻煩,很頑固,不易根除,治療時間較長。
周醫(yī)生破例開了二十天的抗過敏藥,每天吃一粒白色小藥丸,這種藥服用后有安眠作用,我將每天的一粒藥安排在晚上睡覺時服用。因為連續(xù)推了三天靜脈,每天又服用了抗過敏藥,身上一直沒再出現(xiàn)過敏癥狀。服藥期間,有一天晚上忙忘了,睡覺的時候記不清是否服過藥,就沒敢再服藥。當天晚上剛好在小叔的食堂吃了水煮魚,有點麻辣。第二天傍晚時分,全身發(fā)滿了紅斑,嚴重到連臉上都有了少量紅斑,平時臉上沒有出現(xiàn)過敏癥狀。于是,又去連續(xù)推了三天靜脈,醫(yī)生囑咐一定要堅持將一個療程的抗過敏藥服用完,后來每天記著睡覺前服用抗過敏藥,不敢有絲毫懈怠。
自從服藥期間出現(xiàn)過一次病情反復后,服藥的效果大不如前,也有可能是身體對抗過敏藥產(chǎn)生了抗體。每天傍晚都不同程度有了過敏反應,因為有藥物的抑制作用,沒有爆發(fā)性的出現(xiàn)過敏癥狀。那種感覺是不能斷藥,一旦斷藥,之前的那些紅斑就會爆發(fā)出來。等到二十天的抗過敏藥服用完后,身上的過敏癥狀再次出現(xiàn),而且持續(xù)的時間越來越長。更讓人憂心忡忡的是,心臟出現(xiàn)不適,頭暈目眩,心悸惡心,全身酸痛,癥狀比之前嚴重。最令人難受的是,服用了二十天的抗過敏藥后,睡眠出現(xiàn)了藥物依賴。沒有之前服用的抗過敏藥,整晚失眠,一連幾天晚上通宵無眠,之后過敏癥狀加重,身體不適加重。躺在床上惶惶不安地想了一宿,決定去醫(yī)院住院治療。
2014年12月1日,將孫女送去幼稚園,獨自乘車去了龍馬潭中醫(yī)醫(yī)院,掛了劉生楠醫(yī)生的專家號,我們一大家子只要是患嚴重一點的病,需要住院治療,就愛找劉生楠醫(yī)生。用父母的話說,劉生楠醫(yī)生不但醫(yī)術好,態(tài)度好,急病人所急,想病人所想,醫(yī)德也非常好。尤其是娘家老父老母的身體,一年四季全靠劉醫(yī)生保駕護航。劉醫(yī)生詢問過我的病情,打電話聯(lián)系住院部,將我安排在內科一病室2床。獨自排隊辦完住院手續(xù),已經(jīng)是中午11點鐘。一個人往二樓住院部走,想著生病住院,一個人形單影只,有點愁云慘霧的心境。
老公每天要守店子,從早守到晚,弟妹們要忙各自的生意,忙得昏天黑地,兒子媳婦在外地各自忙自己的事業(yè)。我們幾姊妹不管是誰生病住院,都要瞞住父母,不然原本很簡單的一次住院,二老就會驚慌失措,弄得不好還會急得住進醫(yī)院,到時就不是一個人住院的問題。
其實龍馬潭中醫(yī)院二樓住院部,對我而言已經(jīng)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父親母親每年要在那里住幾次院。幾乎都是我在護理,家里弟弟妹妹們全都在忙生意,只有我相對而言時間要自由點。記得去年剛過完春節(jié),父母雙雙病倒,短短幾天時間相繼住進了龍馬潭中醫(yī)醫(yī)院二樓相鄰的兩間病房。周一到周五,我一人在醫(yī)院護理,周末我要帶孩子,由妹夫去醫(yī)院護理。那段時間,每天來來回回在兩間病房奔忙,思想和身體雙重的壓力,使得自己夜不成寐,晚上做夢都在兩間病房外面的通道上跑。
我走到一病室,2號床的病人還在輸液,1號床和三號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我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床位。2號床的陪伴兒說,液體輸完下午就出院,我到護士站去詢問,才知道要先在綜合治療室輸一天液,等2號床的病人走后,換好床單被套,第二天才轉到2號床。我在綜合治療室的床位是50號床,51號床52號床上都有病人在輸液。51號床的病人是中醫(yī)院的家屬,妻子以前是中醫(yī)院的護士,后來調到了其他科室,曾經(jīng)做過護士的漂亮的中年女子,一直在他老公病床前笑瞇瞇地說著吃藥打針的事。對她老公說,也對我和52床說。
52床的病人是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子,叫梁春燕,比我大半歲,我叫她梁姐姐。梁姐姐是個氣質很好,性格溫柔的女子,一頭大波浪約為染色的曲卷短發(fā),五官端正秀氣,說話柔聲細語。梁姐姐因為咳嗽,肺部感染,比我先幾個小時入院,是1號病室1號床的病人,與我一樣要第二天才能轉進病房。梁姐姐笑著說話的時候,伴著微微的咳嗽。一咳嗽就只笑不說,靜靜地躺在床上聽我們東一句西一句地聊。
梁姐姐的陪伴兒是她三妹,我也叫她三妹。梁三妹是個長相漂亮,五官精致,細眉細眼,看上去喜氣干練的年輕女子,身材嬌小玲瓏,一身休閑裝打扮。梁三妹說話的時候與梁姐姐說話的語氣相似,輕言細語,眉開眼笑,神情愉悅,無憂無慮,一副天真無暇的樣子。對著她姐姐說話的時候,親切中約帶幾分稚氣,率真中約帶幾分任性和撒嬌。看見梁三妹親切和稚氣的神情,讓我想起了我家小妹,我家小妹的年齡與梁三妹相仿,說話和舉止間的那份率真和稚氣與梁三妹一模一樣。看見梁三妹在她姐姐面前的親熱黏糊勁,突然羨慕起梁姐姐來,躺在病床上,有自己的妹妹陪著,不能不說是一種幸福,其實姐妹各自成家后,這種相聚的時候不多。我在輸液的那個時候,我家小妹卻在批發(fā)市場不可替代地忙碌著。
正在想心事,51床輸完液體準備離開,開開心心與我和梁姐姐她們打招呼,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51床是零時輸液,我們一同在綜合治療室輸液那天,是他輸最后一天液體。51床走后,梁姐姐和梁三妹親親熱熱,旁若無人地小聲聊起她們家老母親的事,聊起梁三妹家孩子的事。聽見她們聊家事,我在一旁不好插話,閑得發(fā)慌。想起自己是左手在輸液,右手正好空著,從挎包里拿出本子和筆,坐在床上埋頭書寫起來。暗想在家里忙亂的時候,連這種閑著的時間都沒有,不如趁輸液的時候趕一些草稿出來,反正需要記錄的文字拉下了不少。
埋頭書寫的時候,不時傳來52床姐妹的說笑聲,我也不時抬頭看著她們,聽她們談的都是關心她們的母親身體和病情的事。我在一旁被她們的姐妹之情感動,也感動于她們對老人的那份孝心。她們是一對可親又孝順的姐妹,我在心里這樣想:干脆將病房里看到的溫馨一幕記錄下來,說不定哪天就去寫一寫這對姐妹,寫寫她們的姐妹之情,寫寫她們的孝心和愛心。于是,我停下筆,看著她們,聽她們聊天,偶爾也跟著她們聊幾句,之前的孤單感沒有了。
住院的第二天,我將孫女送到幼稚園,再從城西新區(qū)乘車去龍馬潭中醫(yī)院,整整一個通城的距離,主干道的車一路擁堵,到醫(y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家情況特殊,征得醫(yī)生的同意,我輸完一天液體就回家,家里有小孩子,每天要接送。等我抽完血送去化驗室,去醫(yī)院外面胡亂吃了一點早餐去病房的時候,1床和3床都輸了差不多兩組液。我一路跑進病房,一邊進病房一邊說:“遲到了,嚴重遲到”,我以為1床是梁姐姐,一邊笑著說話,一邊看了一眼1床。發(fā)現(xiàn)1床是個不認識的面容慈祥的大姐,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從外貌一眼看上去,目光犀利,神態(tài)自若,神情淡定,一股濃郁的書卷氣。給我的印象是1床的病人,是個十足的知識分子,像一名資深的教師或醫(yī)生。準確地說,就是一個教書育人的教師的特有氣質。
看了一眼3床 ,梁姐姐笑著招呼我,才想起梁姐姐的床位是3床。記得劉醫(yī)生打電話到住院部的時候說:“將早上收的30床的病人調換到3床,”然后對我說:“你們兩住在一起,年齡相近,這樣好打發(fā)時間”,可能劉醫(yī)生考慮到我沒有陪伴兒。看到1床和3床輸完了兩組液體,心想一會兒這間病房就會剩下我一人,多兩個病人在,氣氛就是不同。熱鬧許多不說,萬一在輸液的過程中有點什么突發(fā)的情況,還可以相互關照一下。來不及多想,時間不等人,我趕緊去了一趟洗手間。想著輸液沒有陪伴兒,也沒有帶水杯,整個輸液的過程沒打算喝水,以免到時要去衛(wèi)生間麻煩。
護士聽到鈴聲進病房給我輸液,我手背上的血管細不好進針,拍過右手拍左手,還是沒看見血管冒起來。我每次輸液都是這樣,在周醫(yī)生那里推第6天靜脈的時候,負責推靜脈的小護士倒了好多滾燙的開水在塑料盆里,讓我先燙一下手,說這樣血管容易冒起來。后來小護士在推靜脈的時候笑著對我說:”今天是最后一針,你再來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扎哪里了,像你這種血管,我必須要一步到位,要是一次沒扎成功,我自己心里就有壓力了“。當護士在我的兩只手背上換著找血管的時候,我想起了周醫(yī)生那里的小護士說的話,心里開始有點緊張,畢竟我也是個害怕疼痛的人。
為了緩解正準備幫我扎針的護士的緊張情緒,讓她少一點心理壓力,我一副耿直到可以慷慨就義的神情,做出不怕痛的樣子,不斷將兩只手背往護士眼前遞。看她拍了幾下左手,感覺不行,我立刻說:“那看看右手,我母親的血管就這樣,不好進針,這是遺傳”。護士仔細看過兩只手,最后扎的左手,一針見血。說實話做護士挺不容易的,病人多的時候特別忙,鈴聲四起時,滿病房跑,到處都在叫。走路都是大步流星,很多時候還要穿著一雙平底鞋一路小跑,病房里樓道上到處都是她們年輕的奔忙的身影。都是些身著粉色或白色工作服的年輕漂亮的女子,出于職業(yè)習慣,對誰都是輕言細語微笑服務,看不見她們的情緒起伏。看見她們匆匆忙忙穿梭的身影,像一只只彩蝶在病房間樓道間飛翔,我挺佩服中醫(yī)院二樓的這些護士,每個護士的面孔對于我來說都不陌生,只是不知道姓甚名誰。
輸左手是我的愿望,我還想著像上一天那樣,一邊坐在床上輸液,一邊拿出本子和筆記錄一些文字。我在輸液的時候,1床的大姐不斷在接電話,梁姐姐與我打過招呼,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漫無目的地望著自己的液體。我與梁姐姐有過一天的相處,知道梁姐姐是個性格比較安靜的人。看見梁姐姐也是一個人在輸液,想起她三妹說第二天要到醫(yī)院陪梁姐姐輸液的事,就問梁姐姐:“今天你妹妹沒來呀?”梁姐姐笑了一下說:“我叫她別來,她上班也很忙,乘車跑過來跑過去很累”。我說:“我很喜歡你三妹,很喜歡看她笑瞇瞇的樣子,看上去眉開眼笑的,她的神情像極了我家小妹,每個家庭中的最小的姊妹,都是那樣,一副總也長不大的樣子”。
我在說話的時候回過頭去看1床,一說起自己的妹妹,梁姐姐立刻來了精神,一副喜上眉梢的樣子,我們聊了起來。1床的大姐接完電話也一同聊了起來,聊她剛滿過半歲的孫女,聊她在成都安家落戶的兒子媳婦,也聊她的親家公和親家母,聊她和她的老伴兒。我和梁姐姐聽說她的親家公和親家母都是退休教師,還是教大學的教師,直說1號床大姐的福氣真好,以后不必擔心孫女的教育問題。1床的大姐聊起她的家常事,如數(shù)家珍,精神極好,說話中氣十足。口齒清楚,聲音洪亮,真正的字正腔圓,說話的過程中很注意語速和語氣的停頓,用詞標準準確。
看得出1號床的大姐是個性格豪爽,性情耿直,說話直來直去的人。不知為什么,感覺1床的大姐一說話就來狀態(tài),天生一副好嗓子。聽她說話我就在心里想,只差一個講臺,現(xiàn)在1號床的姐姐說話就像在講臺上講話那種狀態(tài)。不像我和梁姐姐說話的時候,總是有無精打采,力不從心的感覺。
讓我更開心的是,發(fā)覺1號床也沒有陪伴兒,我想這樣挺好的,免得我觸景生情,有點慘兮兮,孤苦伶仃的感覺。我們三個人可以在一起開開心心地聊,我們的年齡段相近,有很多共同關心和關注的話題,三言兩語就聊到了一起,很有共鳴。
1號床的大姐說起她的家事,一臉的幸福,說起在成都買菜做飯燒菜的感慨,累并快樂著。說起在成都的日子,每晚上與親家母睡在一張床上,推心置腹地聊一些子女的事,說這種交流很重要,能促進互相的理解和和諧。梁姐姐說起她在家侍奉八十多歲老父老母的事,說起幫著妹妹接送上學的孩子的事,感覺梁姐姐的生活與我一樣幾點一線,簡單而又忙亂。我也說起我家父母常在這家醫(yī)院住院的事,也說起我的上幼稚園的孫女,說起快滿九十歲仍然很健康的老外婆,健康到比我們家任何一個人的身體和胃口都好。
1號床的姐姐說:“我好羨慕你們,到了你們這個年齡,父母雙雙健在,你們好幸福”。病房外面有女子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幾個女子一路說笑著走進我們的病房,所有來人的年齡都與1號床的大姐差不多,大約60歲左右,都是些氣質很好,穿著打扮時尚,相貌出眾的大姐姐。1號床的大姐心情一下雀躍起來,很興奮地抬高了音量,一個一個打著招呼。一邊招呼,一邊回過頭對我和梁姐姐說:“這幾個全是我的老同學,是小學一年級時的同學。”最后走進病房的是一個中等身材,身體微胖的男子,年齡與1號床的大姐相仿。我看了一眼那個男子,似曾相識的感覺,再看一下1號床的大姐,有點了然的笑笑。進病房的男子與1號床的大姐五官十分相似,眉眼相似,體型骨骼也相似。我心想難怪面熟,應該是1號床的哥哥或兄弟。
進門的幾個女子一直在與1號床的大姐聊醫(yī)院檢查的結果,也聊她們最新出現(xiàn)的病痛,還聊起住院治療的事。我和梁姐姐看見1號床有朋友來病房探病,病房里立刻熱鬧起來,比之前的氣氛好了很多,也跟著1號床的大姐開心,長時間在病房輸液是最沉悶無聊的事情,簡直稱得上是寂寞和無奈。我和梁姐姐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液體,看著她們聊天,聽見她們說到開心有趣的事,跟著她們笑。幾分鐘后,1號床的幾個老同學還有事,離開了病房,最后進門的老大哥沒有離開。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是父親打來的,說去分水老家處理老祖墳的事情。董允壩定為旅游景點,新修的公路修到了我家一座老墳旁邊,極有可能傷及老墳,父親得到消息與二伯四伯一同去了董允壩。接聽電話的時候,說到分水的地名,老大哥看我一眼。等我接完電話,老大哥問道:“你老家是分水嶺的”?我說:“嗯,你知道分水嶺”?我反問了回去。老大哥很興奮地說:“怎么不知道,我是電業(yè)局的退休職工,早些年分水嶺的電費都是我在收,每個月去一次”。聽了回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真是天意,很多事情冥冥中似乎早有定數(shù),連老天都在幫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在線寫作的長篇連載需要記錄分水嶺通電的具體時間,問過街上很多年長的人,也問過街上曾經(jīng)管點事的負責人,答案如出一轍:這么多年的事,誰記得清楚,問得那么仔細干嘛。是的,問來干嘛,總不能什么事都沒了解到,還要告訴別人,我在干嘛或正在干嘛。只有打著哈哈,做出一副隨口相問的樣子。之前在杜家街做生意的時候,看見過原來分水街上的電工夫妻二人逛街,有過幾次交談,那個時候還沒寫連載,想不到也無從問起。等需要打聽通電時間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了杜家街,再沒見過電工夫婦。
聽老大哥說過去一直在分水收電費,那一刻心情很激動,激動得只差沒有跳起來喊一聲萬歲。我想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如果在我完稿之前見不著電工夫婦,除了眼前這個老大哥,沒有人能告訴我標準答案。通電的具體時間容不得半點含糊,代表著分水街上的過去和新的開始,也是一段不可磨滅的歷史。于是我說:“你知道分水街上是哪一年通的電嗎?”,老大哥沉吟片刻,不太確定地說出了兩個時間。這兩個時間都不在我根據(jù)家里的一些人和事推斷出的時間范圍,我確信不是這兩個時間,我對老大哥說了這兩個時間跟我記憶中的時間差距。老大哥說出了一個人名,說這個人知道,要回到家里才能找到聯(lián)系號碼。我不假思索地說:“拜托你幫我問一下,只要知道具體的年號就行”,老大哥爽快地答應了。
我和老大哥斷斷續(xù)續(xù)聊著分水街上的一些人和事,一號床的大姐也在與老大哥聊一些家事,聽見老大哥與大姐之間聊天時的親切稱呼,才知道老大哥與1號床的大姐是一對貌似神似的夫妻。大姐叫何洪英,退休前從事幼教工作,符合我第一眼看見何姐姐外貌時的感覺,就是一個教師特有的氣質,心里有點小得意,佩服起自己的眼光來。何姐姐也是因為感冒咳嗽,導致肺部感染住院治療。老大哥叫王成國,是瀘州市電力公司的職工,王大哥給我的印象是熱心爽快,周到細致,瀟灑自在,健談而不失儒雅。常聽老人們說:有夫妻相的夫妻能一輩子相濡以沫,恩恩愛愛,白頭偕老,是天長地久的命格。看過王大哥與何姐姐的感情和相處,就覺得老人們的說法一點沒錯,有夫妻相的夫妻就是感情深厚,心有靈犀。不僅是聽他們互相稱呼和交談,連他們的舉手頓足都能反映出他們的理解和默契來。
拜托過王大哥幫我詢問一直在打聽,卻沒有結果的事。第一次見面就開口求王大哥,有點不禮貌,也顯得有些隨便。我想應該將自己需要分水通電時間的原因說給何姐姐和王大哥聽,這樣比較妥當。我很坦誠地告訴王大哥何姐姐梁姐姐,說我正在寫一篇長篇紀實連載,記錄我家的家史和街上的一些風土民情,以及分水老街的一些有代表性的人和事,也寫到家庭的變遷和社會變遷,所以我需要記錄街上通電的具體時間的緣由。
我平時愛在電腦上隨心所欲地碼一些文字,也愛在本子上瞎涂鴉,寫的都是一些沒有質量的文字。除了相互有互動的一些空間好友和詩詞學會以及作協(xié)的少數(shù)圈子里的人知道我在涂鴉些什么,生活中知道我喜歡書寫文字的人極少,簡直屈指可數(shù)。覺得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我一天在瞎忙些什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涂鴉的那些文字能夠稱得上是文章。所以不管在何時何地,都將自己所寫的那些小詩散文隨筆,以及現(xiàn)在在線寫作的長篇連載統(tǒng)稱為文字,書寫的時候都要藏著掖著,沒有勇氣讓人知道。如果不是與王大哥只有一面之交,便有求于人顯得唐突至極,會給何姐姐和梁姐姐留下不良印象。我就不會將自己書寫的那些文字和盤托出,說給王大哥和梁姐姐何姐姐聽。
聽了我的介紹,何姐姐和梁姐姐很開心,說了很多佩服和鼓勵我的話。梁姐姐說想看看我寫的東西,因為梁姐姐沒有微信號和QQ號,我將幾個上傳了我的文字的網(wǎng)站名告訴了她。我對病友和盤托出了我愛書寫文字的事,很不喜歡這樣自賣自夸的感覺,一點不符合自己毫不張揚的個性。心里暗笑自己為了打聽到一點真實的線索,真是豁出去了。就像對著病友坦白從寬一樣,竹筒倒豆子,只聽見嘩嘩啦啦響,心里有些忐忑,忐忑到有點后悔。誰知王大哥聽了我的話,立刻眉飛色舞起來,聽過王大哥的一席話,更覺得自己是在班門弄斧,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的感覺。不過想到第一眼見到王大哥,就從外型上看出一股瀟灑和儒雅之氣,又開始有點得意起來,簡直是佩服自己的眼光,佩服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心情立刻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