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誼/鄭州.大漠孤鴻
作者:大漠孤鴻來源:原創(chuàng)時間:2013-04-01
這讓我忽然想起去年五月的一天,我打開電腦,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灰色的同學(xué)群在熠熠閃爍。我急忙點開,發(fā)現(xiàn)一條M的留言:本人不慎車禍,現(xiàn)在XX醫(yī)院,急需手術(shù),望同學(xué)們能伸出援助之手,本人深表謝意。下邊是手機號。我核對了同學(xué)錄,的確是M的號碼。我怔怔地看著 這條消息,心像被無形的小蛇啃噬著,隱隱作疼。
M,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高高瘦瘦,不善言辭。當年他考了理工大學(xué),而我落了榜,從此再無聯(lián)系。即便在前年的同學(xué)會上 ,也沒見到他。那次聚會,我有幾個極想見的人,他便是其一。可是,他終于沒有去。盡管如此,我還是在同學(xué)錄上找到了他的電話。
某日,我撥通了他的電話,讓他猜我是誰。他竟然喚出了我的名字。他說我的口音沒有變,還像當年一樣,言語間帶著驚喜。我問了他的地址,他說在某機械廠當技術(shù)員,說我可以去找他。于是,我便驅(qū)車前往,在廠門口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很快,他便跑出來,一把抓了我的手。
在他的辦公室,我們交談著。言談中,我得知。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分配在某國營企業(yè),后來,企業(yè)倒閉便失了業(yè)。再后來,就在這家私企當了技術(shù)員,拿著微薄的工資。窮家夫妻百事哀,幾年前,老婆跟他離了婚。從此,一個人帶著孩子過著艱苦的日子。聽著他的遭遇,我不禁聯(lián)想到自己,如果我也考了大學(xué),同樣也是理科,同樣也會分配到國營企業(yè),自然也同樣會失業(yè),那么,我是不是也將l落到這步田地?
所以,在我看到他受傷消息的時候,就知道他正面臨著巨大的困難;我還知道,這個不善言辭的人,不是真有困難,他也不會輕易開口。我拿出手機,撥了他的電話,就在即將接通的時候,我卻急忙掛斷了。我想,我又能幫他多少呢?老房子雖然已經(jīng)賣掉,可是買新房的錢到現(xiàn)在還沒有籌措夠。更何況,我怎么跟妻說呢?這種事是有前車之鑒的,有幾筆借出的錢,到現(xiàn)在都杳無音信。我想她一定不會答應(yīng)。
那天,因為這事,心里莫名的煩躁著,眼前總浮現(xiàn)著M痛苦的臉。那一夜,我輾轉(zhuǎn)難眠,深深地自責(zé)著。想著當年窮得連飯都吃不飽,同學(xué)間還能互相接濟。而現(xiàn)在衣食無憂,自己卻置若罔聞,我想是不是太冷酷,太自私了。
次日十點,我撥通了M的電話,話筒里透著微弱的聲音。我說,你怎么了?他說與人撞車摔斷了腿。我問在哪?他說在XX醫(yī)院,又說了病房號。半小時后,我驅(qū)車來到醫(yī)院,在路邊的攤鋪買了水果,一路奔上二樓的病房。病房里冷冷清清,一個中年婦女在服侍。我鬧不清關(guān)系,不敢隨便說話,只用眼睛瞟視著。他說:這是我姐,又回頭跟那女人說:我同學(xué)顧鴻。那女人忙端來一把方凳,讓我坐下。我坐在床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說著,眼睛便濕潤起來。他說沒啥,臉上擠出一絲苦笑。此時,原本瘦削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裹在被子里空然無物。只有那高吊著的左腿,像一根干柴高挑著。
他說;那天下班,跟迎面的摩托車撞了,倆人都受了傷。我問有沒有保險?他說沒有。我問廠里怎么說?他說,廠里預(yù)支了五千,算是借的。我問下來要多少錢?他說,一根鋼釘一萬八,手術(shù)費,大約兩萬。還有治療費……至少七八萬吧!聽他少氣無力的說話,心像被刀一片片地分割著。此時,我感覺自己是那么的無用。如果我是個百萬富翁該多好,我可以一擲千金的把他的醫(yī)療費全包下。可是,因為囊中羞澀,我倍感慚愧。此時的我,仿佛不再是探視者,而更像負罪的肇事人,在受著良心的拷問。空氣濕熱難耐,心在郁悶中掙扎。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妻子的聲音。我說,馬上回,就急忙掛斷了。因為我不想妻子過多的盤問。
他說,忙去吧,我沒事的。我趕忙掏出預(yù)備好的一千元,塞在他的枕頭下。說這是我的心意,不用還了。說著逃也似的走出病房。隨后的一段時間,我不敢再打電話,因為我給不了他更多的幫助;又不能不打電話,不能不表示我的關(guān)心和慰問。就這樣猶豫著,當我再打電話的時候,他說已經(jīng)出院,在家療養(yǎng)了。我說,那就好,別隨便走動,好好休息。就這樣說著虛浮的客套話……。
這樣想著,一輛電瓶車已停在門前,他一瘸一拐的走進來,提著一箱奶。我急忙迎出去扶住他說:來就來了,干嗎買這?他也不搭,直往屋里走。隨手把奶放在桌子上。我說,腿好了?他說,就算好了,開始上班了。說著,微笑著。我明顯看到他比以前胖了,精神也好多了。我拉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他說:不了,就這樣站著說幾句就行。這時,有客戶進門。我一邊緊握他的手一邊跟客戶打招呼。他趕忙告辭說:我要走了,正在上班,出來時間長不好。我執(zhí)意要他把奶提回去,他卻堅決地說:既然提來了,就不會再提走。說著一瘸一拐地跨上了電瓶車。回去忙吧,客戶等著呢,他微笑著打著手勢。
在我送走他的幾分鐘后,我的電話再次響起。是M打來的:鴻,那一千元在奶箱里,記著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