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 二姨一家三人和李先生夫婦洗盥后全都到廚房, 圍坐在一張大理石方桌旁吃小保姆做的緬甸有名的小吃魚湯米線。吃過早餐, 李先生就說, “帶上你們所要帶的東西, 準備上車出發。”楊柳提上孝敬他生父的煙酒。李夫人把昨天飛雪送的四封芙蓉糕拿了三封, 加上從冰柜中取出三瓶飲料裝進一個袋子中遞與二姨,“這位姐, 帶上它, 上山用得著。”二姨很不好意思地接過李夫人遞過來的袋子, 說,“多謝李夫人想得周到” 。飛雪說,“媽, 我來,” 從二姨手中接過袋子。
車子很快開到杰尼山腳, 四人下了車, 李先生用手指給二姨一家說,“你們從那兒上去, 回來時在這家給我打電話, 我來接你們。”交待完畢, 掉轉車頭, 向抹谷城駛去。
三人攀登在上杰尼山的坡路上。楊柳夫婦占得年輕, 一點也不覺累。 二姨則不然, 年齡已四十多歲,長期沒走過山路, 所以要感到吃力一些。只見她呼吸急促, 滿臉通紅得像喝過酒一樣。但她一想到很快就有可能見到闊別20多年的丈夫, 身上就來勁。飛雪看到二姨通紅的臉, 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 知道她一定口干舌燥了。于是說, “媽, 累了吧?” 二姨還硬撐著, 搖搖頭說, “不累。”飛雪哪里會相信, 以指揮員的口氣說, “我提議,在這棵白花羊蹄甲樹下休息十分鐘。”
三人各找了一個能坐的地方坐下。飛雪從挎包里掏出李夫人反贈的三封芙蓉糕中的一封, 將其掰成三份分散給每人一份。又掏出三瓶飲料每人一瓶。三人邊嚼芙蓉糕邊喝飲抖。俗話說, “ 動嘴三分力。”三人尤其二姨, 喝了水, 吃了糕點, 再加上休憩了十多分鐘后, 果然精神鮮活了許多。于是又繼續往上攀登。
又走了約半個小時, 終于看到了距離腳下一百米之地右側的背陰坡處的一處小坳地有一間茅草屋。因為見到了目標, 所以雙腳對這只有一百米之遙的距離,顯得格外有力。 尤其是二姨, 心兒跳, 臉發燒, 可以說充滿了熱望。怎么不是呢苦等了二十五年, 如今千里尋夫, 很快就要見到久別的親人, 心情自然與兩位年輕人是有別的。
他們一行三人終于來到那幢茅草屋, 見到了一位頭發胡都連在一起的接近老年的壯年漢子。楊柳問,“大伯你貴姓?”漢子沒有正面回答, 而是心犯疑惑地問道,“你們是……”, 三人說明來意后, 漢子問道,“有什么憑據嗎?”二姨說,“有!” 遂出示了那半件全新的對襟襟衣服和一張雙人照。漢子二話沒說, 轉身進屋取出了同樣的兩件信物。二姨情不自禁地撲到了漢子懷里哭泣著說,“明達, 你等得我妤苦呀, 這么多年你怎么就連一封信都不寫呀!” 。與此同時, 楊柳夫婦也哭著喊爸。
沒想到壯年漢子使力將摟抱很緊的二姨推開, 抖抖索索地說,“不不不”, 三人愕然, 二姨焦急地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漢子才回答說,“你們認錯人了, 我叫蘇明強, 是蘇明達的堂哥。”二姨有點歇斯底里地問,“大哥, 他現在在那里?”這位叫蘇明強的眼淚盈眶, 聲音哽噎著說,“他因得了惡性瘧,已于去年8月14日離開人世了。”二姨被這晴天霹靂般的消息剌激得立馬暈了過去。 楊柳和飛雪挽住了她, 大聲地喊叫她, 她這才蘇醒過來。楊柳夫婦分別在左右兩側扶著她。飛雪機靈地問,“大伯, 我爸埋在哪里?請你帶我們去看看。”
蘇明強帶著二姨一家三人來到蘇明達的墳前。這哪里是什么墳呀, 就是一個黃土堆。二姨這時反倒很清醒, 她含著眼淚把兩半件衣服拼合成一件鋪在墳頭, 然后跟楊柳拿來香煙和酒擺在墳頭衣服的兩邊。飛雪馬上想到挎包里還有兩封芙蓉糕, 立刻取出來放在了墳頭衣服的前面。這一切擺放好后, 二姨邊磕頭邊哭著說,“明達呀, 沒想到25年前的離別竟成了永別。你兒子兒媳都來看你了, 你還有了一個孫子, 可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你就安息吧, 等條件成熟, 我還要為你修一冢石砌墳, 立上一塊碑……”在二姨哭訴的同時, 楊柳夫婦也跟著磕頭哭泣。只有蘇明強站著流淚。二姨哭訴完畢, 跟蘇明強要了打火機將那件拼合的衣服當紙錢化為灰燼。然后把香煙、酒和芙蓉糕收揀起。
愛情不是一紙合同書, 而是至死不渝的忠貞、默契和責仼。愛情的圣潔與永恆在于彼此的理解和尊重,它可以超越時空性。
回到茅草屋, 二姨對蘇明強說, “大哥, 我們家明達給你增添了不少麻煩, 不知怎么感謝你才好” 。遂接過楊柳手中的袋子說,“這兩瓶酒、一條煙和兩封芙蓉糕就留下給你用吧, 希望你多幫照料明達的墳,。”楊柳和飛雪也說了一些感激的話。蘇明達回答說,“還望弟妹侄兒侄媳節哀, 你們放心, 我會很好地照看我弟的墳的, 給它適時的加土除草。”
二姨說,“大哥, 拜托了。阿柳, 飛雪, 我們走!”蘇明強挽留說,“吃了飯再走吧!”三人邊走邊說,“多謝了, 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