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王勤睿，大家戲稱為“忘情水”?！巴樗惫忾L骨頭不長肉，一米八二的身材就顯得特別高。他不抽煙，不喝酒，卻嗜糖如命，因此又獲“糖高人”的雅號。而我們都親切地叫他“高人”。
高人五十多點滿口牙齒所剩無幾，究其原因，嗜糖功不可沒。醫生、家人和朋友都勸他不吃或少吃糖，可是他仍然我行我素,至死不渝。
這天報應終于來了。“高人”嘴里左上邊那顆孤零零的犬齒劇痛難忍，徹夜未眠，早晨起來半邊臉都腫了。他飯也沒吃，糖也不想就捂著臉呻吟著往醫院跑。一狠心，決定將它拔了。
這是醫學院的附屬醫院，很正規。醫生按照程序問病情、查體溫、考血壓，照彩超……
“王勤睿，你的心率快、血壓高，不能做手術。”醫生說。
“我的血壓從來不高，怪了！”
. “有這種情況，有些人進醫院血壓就高，回家就正常?！贬t生解釋說。
“那怎么辦？”
“預交一萬元，住院觀察、治療，等血壓穩定后再做手術?！贬t生說。
“你嚇死我了，拔顆牙要一萬？”高人吃驚地說,心里很糾結。
高人想了大半夜，覺得竹杠敲得兇了點，他不但牙痛，心也跟著痛起來了。迷迷糊糊熬到天亮，他不顧牙痛，毅然結賬走人。無意中來到離醫學院不遠的一條偏僻小街，見一人在靠墻的地方擺了張舊書桌，桌上幾個小藥瓶；墻上掛著一幅白布，上書“無痛拔牙”四個大字，非常醒目?！搬t生”穿了件不很合身的舊白大褂，約莫四十來歲。圓圓的腦袋聰明得沒剩幾根頭發——屈指可數，像一顆荔枝米（核），配上他的小眼睛、鷹鉤鼻，顯得狡黠而聰敏。高人想：要是真的不痛，價格又公道，何樂而不為呢?
“ 醫生，真的不痛嗎？”高人試探著問。
“不痛，不痛，包你不痛。”“醫生”邊回答，邊笑嘻嘻地拉他坐下。
“那你看我這顆牙齒要多少錢？”高人張開嘴讓他看。
“醫生”用一塊臟兮兮的木片壓著他的舌頭故弄玄虛地看了看說：“小菜一碟，五十元搞定?！?/span>
高人心中竊喜——和醫學院相比，簡直是白菜價都不如了：“要得，要得！醫生，就麻煩你幫我拔了?！?/span>
“你不要誤會，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刀法?！贬t生耐心地解釋，“這是我自創的新式拔牙法，全世界都沒有，正準備申請專利呢。”
高人很疑惑，不敢相信眼前這么幾樣行頭就可能“無痛拔牙”?！搬t生”好像看出對他的不信任，打開一個小瓶蘸了點藥水在那顆痛牙上，不一會兒便感到不怎么痛了。用手摸一摸，麻木得什么感覺都沒有，于是信心大增。
見時機成熟，“醫生”叫他張大嘴巴，用細鐵絲拴住他左上方那顆病牙，另一端拴住一顆鐵釘，迅速把鐵釘釘在桌子上。高人的臉離桌面很近，張著嘴，流著口水；彎著腰，像一張很大的弓。
這時“醫生”坐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個大工程。然后拿出紙煙點上，翹起二郎腳，悠閑地抽起煙來。高人急了，口齒不清地說：“喂，醫生，我這個造型不是很舒服哦，你快點嘛?！?/span>
醫生不慌不忙地說：“有個事情得跟你說清楚，五十元是手術費，另外還有兩百元藥錢，一共二百五。”
“闖**的鬼哦，我才是‘二百五’；要得，要得，二百五就二百五，你快點嘛。”高人流著口水說。
高人有自知之明，清楚這時說什么都晚了——他被拴住了并用釘子釘在桌子上，就像拴住一個獵物，想跑都跑不脫了。
“醫生”慢條斯理地從小瓶中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在桌面上,離高人的臉很近的地方。他一邊和高人講話，一邊趁其不注意，猛吸一口煙，用煙頭輕輕碰了一下黑色粉末：突然“呼”的一聲巨響，火光一閃，一團濃煙直往上沖，高人本能地揚頭躲閃，蹦了起來，滿臉黑煙，一顆血淋淋牙齒就這樣拔下來了！
原來那些黑色粉末是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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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