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下達所屬各縣一二把手務必盡快將自己今年訪貧問苦的錄像制作好,作為考察干部政績的重要材料報上來。
這個縣縣委書記出國考察尚未回來,任務責無旁貸地落到白縣長身上。白縣長這幾日染上流感,正躺在縣醫院打吊針,連坐自己專用的小車都困難,怎么可能翻山越嶺、鉆老柳樹林子呢?任務急迫,責任重大,白縣長一時亂了方寸,這些,秘書小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支煙沒吸完,小柯靈機一動,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一件事,立刻喜滋滋地告訴白縣長,說,有救了,接著他就對白縣長耳語了一番。說得白縣長連連說,好好,就這么辦。那么小柯究竟想出一條什么錦囊妙計,讓縣長直拍他的肩頭,稱他為小諸葛吶?
三個月前,秘書小柯到無界鎮辦事,走到高粱花子村頭,大街上圍了一大幫子人,亂嗆嗆地,不知為啥事,他扒拉開人群,看見地下躺著一頭小豬娃子,脖頸淌出一攤血,是被一只大黃狗生生咬死的。豬娃子的主人與大黃狗的主人正為此事爭執的臉紅脖子粗,前者要求后者賠償,后者不但不賠,還瞪眼扒皮,說咬死活該,誰叫豬娃子犯賤,攢起俺們家的大黃來著。說著說著就擼起了袖子,嚷嚷道,有本事到村委會去,看樣兒,是個正兒八經的村干部,要不,咋那么橫。要么說有些事兒,天王老子也預料不到,這時,一個中年人闖了進來,圍觀者有人認出此人,驚呼道,這不是白縣長嗎!
小柯抬頭一看,果然是,轉而一想,他不正在省城開會嗎?難道他有分身術不成。就在小柯使勁揉眼睛認個清楚,那個人快人快語,直接說出大黃狗主人太霸道,話音剛落,贏得一片看眼兒的掌聲,再看狗主人蔫了,點頭哈腰地說是,一定要賠償。那個人聽著,微微一笑,轉身丟下一句話,百姓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不是一句空頭支票。
小柯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中覺察到他不是白縣長,于是悄悄追了上去,亮出自己的身份,那個人倒也誠實,他說他是下里洼村人,去年就有人說他長得很像白縣長,他不以為然,今天他恰巧碰見這個事,他當時只是一時沖動,根本沒想到鄉親們把他誤當白縣長,只要事兒能解決,他也沒多加解釋。
小柯對冒充者不但沒有指責,反而表揚了他有正義感,維護了領導的形象,一再說謝謝后,并留下了那個農民的電話。
眼下,需要那個農民再次“出山”了,小柯果然聯系到了他,驅車把他秘密接到縣招待所,培訓了一整天,白縣長晚上還單獨看了他的表演,頗為滿意,要他好好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再三強調,力,不能白出。
第二天,小柯陪同“白縣長”到偏遠的石砬子村訪貧問苦去了,隨車的有縣電視臺的攝像記者小萬。
應該說這次“白縣長”任務完成的相當精彩,小萬更是功不可沒,回來的途中,大家說說笑笑,好不輕松。
再說,白縣長晚飯后,打開電視想看看本縣的新聞,竟然跳出這樣一則新聞影像,讓他始料不及,一個男主持人用低沉的語調報道說,下午五點鐘,白縣長乘坐的專車在訪貧問苦的歸途中,不幸發生車禍,當場死亡。秘書小柯、電視臺小萬生命垂危,正被救護車駛往就近醫院進行搶救。
《天池小小說》(2011年·12期)
左岸,本名楊庭安,《網絡詩選》主編,《新詩》編輯部主任。詩作散見《人民文學》、《人民日報》、《中國詩人》、《上海詩人》、《星星》、《綠風》、《詩選刊》、《詩歌月刊》、《河南詩人》、《中國詩歌選》、《中國詩庫年卷》、《界限十周年詩選》、《中國當代詩歌導讀》、《中國詩壇》、大型詩叢《詩》、《大詩歌》、《中國詩歌》等全國百余家報刊并撰寫60多萬字的詩歌評論。著有詩集《一只晴朗的蘋果》、《靈魂21克》(作家出社版)。兼有小小說發表于《小小說大世界》、《天池小小說》、《百花園》等,現居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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