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蘇醒。大地醞釀的生命,經(jīng)過一個冬季的蟄伏在這早春的清晨顯的勃勃生機。
鳥兒在林子里唱歌,小草在樂聲中顫巍巍的探出了頭,櫻桃樹努出了鵝黃色的葉片,桃樹結(jié)出了五彩的花蕾,葉急急舒展,花急急的努放,露珠被花和葉溫柔的擁抱著,親吻著,一陣風(fēng)兒吹過,它從搖曳的枝頭滾落,滴進了泥土里,滋潤破土而出的生命。陽光和泥土的味道在空氣中流淌,春意覆蓋了山巒,寫滿了流水。一柱炊煙在村子里升起,繚繞,慢慢的消散,溶入藍天,成了不知是云中的哪一朵?
當(dāng)悅耳的雞鳴聲將藤潔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村莊和周圍的山山嶺嶺已經(jīng)沐浴在陽光里,母親在廚房做飯。藤潔在房前屋后溜達了一圈,聆聽著雞鳴鳥叫,她伸腿彎腰的活動了一會兒,然后走到櫻桃樹下,用手輕輕的扯著一個枝椏將鼻子輕輕的湊上去,一種清新的味道直抵心脾,那帶著露水的葉片,那含苞待放的花蕾,都象青春飽滿的少男,少女,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蓬勃的朝氣。春是屬于每一個生靈的。嗅著花香,沐浴著陽光,看著裊裊升起的炊煙,藤潔的心情變的舒緩愉快,遠離了那個美麗卻喧囂的小城,走進大自然,她感覺靈魂被洗滌,屬于人的本真的東西裸露了出來,傾瀉在這明媚的陽光里,彌漫在春的旖旎中。
弟弟一家已于昨天返回了,本來他們幾天前就要走的,聽說藤潔昨天要回來就推遲了返城的時間,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團圓飯就離開了,他們也許工作太忙,也許對老家已經(jīng)陌生,他們迫不急待的走了?,F(xiàn)在家里只剩下母親和藤潔了,母親已經(jīng)習(xí)慣,并沒感到冷清,象母親這樣的留守老人現(xiàn)在在這個村是非常普遍的,兒女外出打工,留下老人看家。他們克服生活上的一切困難,孤獨而艱辛的生活在在這個現(xiàn)代文明還沒有完全滲透,古老的貧窮還沒有完全退去的村子里 。
藤潔今天已經(jīng)脫下了羽絨服,穿了一身蘭色的工作服,洗溯完畢,收拾干凈才走進廚房。母親看藤潔這一身打扮就說:“過年嗎,家里也沒什么活干的,就不要換衣服了!”“媽,孩子正好在放寒假,我想利用這點空閑的時間把那塊黃姜挖出來,賣一點錢補貼一下”“那工作怎么辦?”,“和以往一樣,和同事?lián)Q班,把幾個輪休湊到一起?!?/FONT>
“那吃過飯后去看看!”,母親接著說:“我本來打算今年春天就給你挖的”,藤潔的眼里一陣濕熱:“那怎么行呢?你已經(jīng)干不了這么重的活了,你給我做飯就行了!”
母親繼續(xù)做飯,藤潔開始收拾背籠,竹藍,撅鋤等農(nóng)具。
吃過飯后,藤潔就來到地里,她很興奮,等了七年,總算可以收獲了。藤潔隨便找了個地方挖下去,費了很大的力撅鋤也沒有翻起來,聽著黃姜斷裂的嘎巴聲,藤潔知道黃姜長的很好,她摔起膀子使勁的一鋤一鋤挖下去,一直挖到黃姜的底層,斬斷了發(fā)達的根系,再使勁一撬,一個比升子口還大的黃姜疙瘩就翻出來了,再使勁在撅鋤把上磕去泥土,再撿到竹藍里。挖了一個疙瘩,藤潔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了。
母親收拾好家務(wù)也過來幫忙,藤潔勸母親回去歇著,母親說“我給你搭個伴,送個水,再給你扶扶背籠總行吧!”藤潔知道再說也是徒勞的, 只好任憑母親來幫忙,母親先用火將鋪了一地的黑色秧子燒了,就和藤潔搭在一起干活了.
天空沒有一絲的云彩,就象一塊蘭色的大鏡子鑲在頭頂,陽光特別燦爛,溫暖,藤潔爆發(fā)出了所有的力量,一鋤接一鋤的挖,那些胖胖的黃姜寶寶在地下沉睡了七年終于見到了天日,它們爭下恐后的跳進藤潔的竹藍,再跌進背籠,然后伏在藤潔的背上就回到了家里,然后再鉆進口袋里,等待走出山村,走到外面不知名的世界里,為藤潔換回一張又一張的紅色鈔票,藤潔可以用它們給孩子買吃的穿的,用的,也可以給孩子儲備一點教育的費用,工資實在太低了,藤潔沒有更好的掙錢的辦法,她只能象母親一樣用勤勞為家人創(chuàng)造幸福。
藤潔片刻也不曾歇息,一鋤一鋤,一藍一藍,幾乎一個小時藤潔和母親就能夠挖一大背籠,然后藤潔再用幾分鐘的時間送到家里。
藤潔的手磨起了血泡,腰也疼的直不起來,她索性跪在地上,以減小彎腰的弧度,讓疲勞的腰肌得到緩沖,這樣的姿勢持續(xù)一會,藤潔再換另一個姿勢繼續(xù)勞動,或蹲著,或跪著,或站立彎腰,不論是采取怎樣的姿勢,都是一樣的勞累。但藤潔感到快意,在撅鋤的起起落落中,整個身心與泥土融為一體,她多想仰面躺在地上感受地為床,天為被的意境,在汗水揮灑中,她體會到了母親對土地的那種眷戀。
雖然藤潔有幸成為了一名工人,但她始終是土地的女兒,她的土地情結(jié)今生是難以釋懷的,在土地上勞作,雖然辛苦,卻感到暢快淋漓,那種只管出力氣就可以干好的活能夠讓人獲得簡單的快樂,只要你付出了勞動,就會有收獲,不用擔(dān)心被別人算計,不用看別人的眼色,也不用自卑,大地母親是寬厚的,溫和的,它在任何時候都會接納你,只要你愿意投入它的懷抱。
喜鵲在身旁唧唧喳喳,頭頂是廣闊的蒼穹,耳旁是柔軟的春風(fēng),母親還在給藤潔講述那不知講了多少遍的故事,從童年到成年,再到藤潔跨過四十歲的門檻,母親的故事一直在講,幾乎每次藤潔回到家里,母親都要給藤潔講那些積德行善的傳說或故事,一遍又一遍,藤潔永遠是微笑著傾聽,有時也附和一聲,有時藤潔也說:“媽,我要是再更加的善良,那就完全失去自我了啊”,母親就暫且停一下,過一會兒,母親又開始了講述。
藤潔很愛母親,今生母親不僅給了藤潔生命,還在家庭幾度遭遇不幸和由于不幸?guī)淼母迂毟F時候,依然頑強的支持藤潔完成學(xué)業(yè),母親的要強,頑強,善良,豪放等品性都傳承給了藤潔,她簡直就是母親的翻版。
太陽西斜,彩霞滿天,山腳下的河水靜靜的流淌,一群白露貼著水面,輕輕的翕動著翅膀,河對面是一個圓潤的山頭,柏樹林,竹林,麥田,纏繞在山腰,韋涇分明,再遠處,是綿延不斷的群山,山連山,山環(huán)山,在周圍筑起了一個天然的屏障,藤潔的視線被擋了回來,山的那邊是什么?這是小時候的渴望,兒時的藤潔盼望長大,盼望走出山凹,走向廣闊的世界。藤潔的愿望實現(xiàn)了,從山村走進了一座小城,在那里有了愛人,孩子,有一份或許還有人羨慕的職業(yè),可藤潔并不快樂,她夢想著有朝一日再重返鄉(xiāng)下,找一個山清水繡的地方過起隱居的生活,她一直不喜歡城里的喧囂,它讓她感到虛幻,她總在逃避現(xiàn)實,生活中的齷齪和黑暗常常讓她感到痛苦。她喜歡鄉(xiāng)下的寧靜,喜歡鄉(xiāng)下的純樸,喜歡花花草草,山山石石,她曾在心底無數(shù)次勾勒出一副世外桃圓的景色,有花有草,有成群的雞鴨,有美麗的稻田荷塘,她過著雞鳴晨起耕作,鳥倦歸巢還家,夜半一邊傾聽溪水潺潺,一邊筆耕燈下,她在田園里收獲谷物,在墨香中釋放心情,天和地為她撐起一個自由的王國,她在勞作中忘我,在筆耕中快樂,她的靈魂在藍天下徜徉,在山水間舞蹈,沒有煩惱,沒有憂傷,更不會無病沉吟,她可以做真實的自己,卸下一切的桎枯和外衣。
這樣的夢,藤潔做了無數(shù)次了,每一次的想象之后,她會流淚,也許是因為感動,也許是因為無奈,也許是------,她不知道自己今生能否美夢成真?她有這樣的勇氣嗎?她能擺脫世俗的羈絆嗎?
可家鄉(xiāng)村民卻又朝城市涌去,造成大片的土地荒蕪,堅實的土地,美麗的山水,都有了一絲寂寞,也好象有了一絲的傷感,一種被遺忘的痛楚。
人啊,該怎樣在物質(zhì)和精神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找到自己的快樂,這么多年,藤潔一直在二者之間苦苦的追尋,當(dāng)她感到困頓不已時,她會走一趟鄉(xiāng)下,回去看母親,看到母親的勞累和那永不退去的對生活的熱情和孜孜的追求,藤潔感到了慚愧,再從鄉(xiāng)下回城以后,她的心態(tài)就調(diào)整過來。鄉(xiāng)下成了藤潔精神的加油站,母親是藤潔心中的一輪太陽,她給了藤潔溫暖,給了藤潔負(fù)重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藤潔狠勁的摔著掘鋤,她想把心中那些常常糾結(jié)自己的思緒通過撅鋤,通過流淌的汗水,抖落在腳下的土地上,讓土地散發(fā)出的泥土的清香沖淡心中的郁悶,藤潔向土地訴說自己的心事,以求得靈魂的寧靜。
夜的暮色籠罩了大地,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黝黝的,遠處不時的傳來幾聲犬吠,還有散落在各個山頭的星星點點的燈光,也許是從農(nóng)戶的窗戶透射出來,也許是從那家的老墳里散發(fā)出來的,因為現(xiàn)在還是春節(jié),家家戶都要給故去的先人送燈的,藤潔的父親也睡在老房子的旁邊,她剛剛給父親上了燈,囑咐父親一定要保佑一家人的平安。
吃過飯,藤潔和母親就上床休息了,疲勞讓母女都困的再也沒有精神聊天,她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夢中藤潔被鉆心的腿疼弄醒了,她的哎幺聲驚醒了母親,母親把藤潔 的腳摟到懷里,不停的給藤潔揉揉捏捏,“這孩子,現(xiàn)在都不冷了,腿怎么還這么冰涼?母親象是自言自語,也象是詢問,語氣里充滿里了憐惜。藤潔也很納悶,去年一個冬天就是這樣,整夜暖不熱被窩,腿也常常抽筋。
藤潔把母親的腿也摟到懷里,動情的說:“媽,你要好好的活著,等這塊黃姜挖完了,你就不要鐘地了,你確實種不了,再說現(xiàn)在日子已經(jīng)好過多了,我們能夠養(yǎng)活你的”
“ 該怎樣好好活?人的壽數(shù)是老天爺給定好了的,人的命運也是上天安排好的”母親有一點悲涼,
“你要好好吃飯,要吃好,不要吃腐敗和變質(zhì)的食物,不要再勞累了”
藤潔和母親斷斷續(xù)續(xù)的聊著,母女二人的聲音不時被困倦打斷......
自從藤潔回鄉(xiāng)以來,自從弟弟一家返城以后,很長時間藤潔沒有見到母親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藤潔陪著母親,母親陪著藤潔,陪伴母親和藤潔的是寂靜的山村,渾圓的山頭,墨綠的柏樹林,青青的翠竹,還有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小鳥,還有一天天努放的櫻桃花,桃花----,還有那條小黃狗,小花貓,小豬,小雞-----僅僅在夜晚,看見遠處的燈光,聽見犬吠的聲音的時侯,藤潔才發(fā)現(xiàn)了還有人陪著她們在村子里又過了一天。
有時候,藤潔就問母親:“媽,你一個人在家里,住這么大個院子,你感到冷清嗎?”母親搖搖頭:“我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我在這里也有朋友的,老王家的狗,你六嬸家的貓,它們都記掛著我,每天都要來走走,看看我的,我每次做飯的時候也給它們捎一份,還有這林子里的小鳥們,它們也都認(rèn)得我,每次我做活的時候,它們總在我身旁唧唧喳喳的,可熱鬧了,我吃飯的時候,也要給它們均一份的,還有坎沿下的那棵千枝柏,它也默默的陪著我,我常常要給它上些新鮮的軟土,它雖然也很蒼老了,可還精神著呢!”母親說到這兒的時候,竟然臉上浮起了笑容.....藤潔從母親的敘述中感到了安詳,也感到了孤獨。
每天天剛蒙蒙亮,藤潔就下地,晚上夜幕降臨才收工回家,吃晚飯前藤潔和母親把當(dāng)天的挖回來的黃姜裝進袋子里碼好,一袋一袋的壘起來,家里的幾間房子除去廚房和臥室,都堆滿了黃姜,起先是堂屋,接著是里屋,最后連偏屋也堆滿了,能收獲這么多,是出呼藤潔意料的,買回來的袋子也快用完了,藤潔就使勁的把每一袋都壓的瓷瓷實實的,把每一堆碼的高高的,最方便的那間房子已經(jīng)碼上了木版樓。
時間過的好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元宵節(jié)。
夜晚,整個村子籠罩在如水的月光下。勞累了一天的藤潔坐在院子里那棵放倒的梧桐樹上,思緒追隨著目光,飄向那條熟悉的老路,飄向遙遠的童年------。
藤潔和姐姐各自背著一捆柴禾急急的向回趕,月兒把她們腳下的路照的猶如白晝,藤潔走在前面,姐姐在后面照應(yīng),空氣里穿來了母親的聲音:“潔兒------,琴兒----;琴兒-------,潔兒-----你們走哪里了?”“唉------,媽----,我們回來了!”藤潔急急的回答,同時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慢點,慢點!當(dāng)心拌倒”往往這時候,姐姐是最容易跌覺,她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妹妹身上的,忘了腳下的路----------。
那時藤潔9歲,姐姐十二歲,藤潔上一年級,姐姐已經(jīng)上五年級了。她們在同一所學(xué)校里讀書,學(xué)校后面的一個山扒里生長著一種蒿子,到了冬季它們都干枯了,正好生火,每天下午放學(xué)后,姐姐就領(lǐng)著藤潔到學(xué)校后面的山扒里拾柴,姐姐總是象個小大人一樣照顧藤潔,給自己捆的柴捆子幾乎是藤潔的兩倍,而且給藤潔捆的時候,還要盡量把靠脊背的一面給弄的平平整整的。冬季天短,等藤潔姐妹拾到一大捆干柴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星星在頭頂眨巴著眼睛,姐妹兩踏著月光,頂著星星走在寂靜的山間小路上,在無月的夜晚,姐姐就帶一個手電筒,她也一直讓妹妹走在前面,并把光束盡量投到妹妹的腳下,遇到不好走的路,姐姐先把藤潔送過去,再回頭背自己的柴捆子。姐姐的照顧,讓藤潔 感到了幸福和快樂,她對姐姐自然的產(chǎn)生了過重的依賴。
和姐姐在一起的日子是快樂的,但也是短暫的,一年后,姐姐去中學(xué)讀書了,藤潔也結(jié)束了放學(xué)拾柴的生活,三年后,姐姐到區(qū)上上高中了,藤潔這時也上初中了,姐妹兩個相聚的日子越來越少,姐姐兩個禮拜才回家一次,藤潔盼姐姐回家,就象盼星星,盼月亮,每次姐姐回來,藤潔就象跟屁蟲似,姐姐到哪,她就跟到哪,纏著姐姐給她講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愉快的事情,有時姐姐也省下自己的口糧,給藤潔帶回幾個燒餅,那可是最美的佳肴了。隨著年齡的增長,藤潔對姐姐的感情越來越深厚,她整天都在扳著手指頭,算著盼著,她天天都在想姐姐,姐姐是除父母之外第一個給藤潔溫暖的人。
又是三年過去了,姐姐即將參加高考,藤潔即將參加中考,兩 個人的成績都是班級數(shù)一數(shù)二的,父母盼著幾個月后的雙喜臨門,再等待收獲的日子,在沖刺升學(xué)的最后階段,姐姐卻突然的走了,沒有任何先兆。
藤潔記的很清楚,在禮拜六的下午,藤潔一想到姐姐要回來了, 心中就溢滿了快樂,放學(xué)后,踏上通往村子的那條公路,藤潔就向家飛奔而去,她知道姐姐一定已經(jīng)在家里等著她。藤潔只顧朝前跑,姐姐叫她都沒有聽見,等姐姐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等她看見姐姐手拿肩挑的,是要返回學(xué)校了,藤潔愣住了, 喉頭也梗咽了, 她一時說不成話,姐姐拉了拉藤潔的手,摸了摸她的頭說“要考試了,我要提前返回學(xué)校復(fù)習(xí)功課,你也好好學(xué)習(xí),等考試結(jié)束了,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幫母親干活,我給你講故事-------”姐姐給藤潔擦了一下眼淚,戀戀不舍的走了,藤潔蹲在路邊,嚶嚶的哭了起來......
做夢也不曾想到,這成了藤潔和姐姐的永別,一個禮拜之后,姐姐死于一場突發(fā)的疾病,那晚,沒有月亮,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接到噩耗已經(jīng)是半夜三點鐘,哥哥領(lǐng)著藤潔走了幾十里的夜路,等他們感到時,看到姐姐冰涼的身體,藤潔大 腦一片空白,她好象抱抱姐姐,好想號啕大哭,可她哭不出,喊不出,眼淚無聲的流淌------,在第二天的夜晚,姐姐被埋在了一個偏僻的山林里,埋葬了姐姐,藤潔失去精神力量,她天天流淚,悲傷不已時,她開始寫日記,每一次提筆,藤潔都淚流滿面,筆下的每一個字都飽蘸了藤潔對姐姐的思念,每一個字都是一滴傷心的淚珠,禮拜六放學(xué)后,藤潔繞道到姐姐的墳頭,去看姐姐,想姐姐,哭姐姐,她拔去姐姐墳頭的雜草,給姐姐找來野花,陪姐姐說話---,一切的悲痛,一切的想念,她都默默的承受,沒有告訴父母,沒有告訴同學(xué)和朋友,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藤潔上高中。姐姐走后的兩年,在深秋季節(jié),父親也走了,六年以后的一個中秋節(jié),在一個團圓的日子,哥哥英年早逝,又一個六年之后,大妹外出打工,不知流落到了哪里,遙無消息。
舊痛未好,又添新傷 親情一次又一次被撕裂,情感的天空一次又一次丹塌,家里一貧如洗,真是叫天不應(yīng),哭地不靈,藤潔痛苦,流淚,悲嘆,抱怨-----,她幾乎被痛苦擊垮,可看到年羸弱的母親,藤潔挺住了,母親也挺住了,她攙扶著母親,經(jīng)過十幾年的努力 ,一家人才慢慢淡忘了失去親人痛苦,或者說,她和家人已經(jīng)不再輕易去揭那些傷疤了。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在萬家團圓的日子里,最讓藤潔揪心的是不知大妹在哪里?藤潔多次的尋找都沒有一點結(jié)果,不知什么時候,一家人才能團圓?
這是永遠的痛苦,療不好的暗傷,一個相同的場景,就如這月夜,就如這佳節(jié),都會勾起她痛苦的回憶都會勾起她對親人的思念。藤潔淚流滿面的凝視著如銀的月光,凝視著朦朧的村子,當(dāng)母親喊藤潔吃晚飯的時候,她悄悄擦干了眼淚,和母親坐在小方桌旁,一邊吃飯,又一邊強言歡笑與母親聊著家常。
月灑窗欞,藤潔和母親又一次在疲憊中進入了夢鄉(xiāng),月亮溫柔的注視著藤潔消瘦而淚痕斑斑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