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記憶,就是從諾水河叮叮咯咯的河水以及河水中那些鬼怪離奇的故事開始的。因而,深深的打上了孩子般純真爛漫的烙印。
我和母親靜靜地站在清澈透明的河水中,悠閑而放
蕩的魚蝦在我和母親的腳躁邊慢慢地游蕩著,隨便伸出手便可以抓住幾尾。我心急火燎地伸出小手在水中亂抓一氣,卻空空如也,一無所獲。母親似乎對這瀑緩的河流滿懷恐懼與怨恨,我看見她浸泡在河水中白皙的雙腿微微顫抖著。
"不準到河里玩耍"
“為啥喃?”
"河里有水鬼!”
"水鬼是人變的嗎?”
“水鬼吃人么?”
……
母親不再回答我碟碟不休的問詢,卻飛快地拉了我的手臂,逃也似地回到了岸汀。
我似懂非懂地跟了母親沿著曲曲折折的河岸溯流而行。母親嘴里絮絮叨叨地訴說著什么,我沒有心思聽,卻一直為沒有能夠在河水里盡情嬉戲而垂頭喪氣。
諾水河沒完沒了地流淌。夕陽的余躥把文筆山挺拔的雄姿斜斜地印在清亮亮的水面上。母親的眼睛喀滿淚水,她呆呆的雙手合什,向著幽幽的才子潭水頂禮膜拜,那深不見底的潭淵淡淡的毫無表情,恰似一頭張著血盆般大嘴的怪獸。
傍晚,祖母顛了小腳從板板橋趕場回來,她聽了我有
頭無尾的述說,以及對母親極度不滿的控訴后,長長嘆了口氣。祖母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那河里有你么姑婆和三嬸的鬼魂作祟,你得離她們遠點。我聽著祖母面帶戚容的訓誡,全身一陣一陣的發緊。
水鬼的故事,母親和祖母自始至終也沒有向我道破。我懷揣這懾人心魂的鬼怪故事,一天一天長大成人。母親和祖母的那不容分說的忠告,也約束著我從未孤單一人走進清澈的河水里。我在河岸上蹦來跳去,一蹦一跳間,便走完了天真浪漫的童年。
諾水河幾千年靜靜地流逝著。祖母和她的母親是在河水哺育下長成大姑娘的,卻從末敢赤身裸體面對過河水。母親從小便在河邊割草打柴,而今己白發鬃鬃,依然沒有把自己全身心融迸河水的勇氣。難道水鬼可以千年不老嗎?祖母、母親的黑頭發很快變成白頭發,水鬼的頭發未必仍是當初的顏色?
水鬼。是我童年記憶中,唯一與清例的河水同在,與人類生存相依的秘密。至今,那曾經的迷惑和失望仍傷痕般深人肺腑,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