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警官與他的妻子小麗總有些別扭,小倆口話也少了,連休息日也很少一同上街了。當爹媽的已經發覺兒子愛拿臉色給兒媳看,過去可不是這樣的啊!過去雖說不上是相敬如賓,但也是互諒互解,和睦相處,老媽決定好好找兒子談談,此風不可長啊!
“賓賓,你坐下,媽有事問你。”老媽是才退休不久的中學政治教師,他待兒子坐下后說:“最近單位工作遇到麻煩了嗎?”母親和風細雨地問。
“沒有。”兒子平靜地回答,像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
“麗麗和你吵架了?”
“沒有。”兒子喃喃地回答。
“你為什么很沉悶?你和麗麗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母親有些嚴肅了。
“沒什么。”兒子毫無表情。
“沒什么?沒什么為啥整天不同她講話?為什么星期天她邀你帶孩子到公園你也不去,你怕我看不出來嗎?連你粗心的老爹都看出來了!你們過去可不是這樣的啊!”母親提高了聲音,硬要兒子交代實情。
王警官是出名的孝子,這家人搬到這個小區居住后,家中從沒有理過口嘴,對鄰里也不錯,王警官在小區內還破了幾起盜竊案,小區因為王警官的到來,連小偷也不來光顧了,社區對他們一家人刮目相看,年初還給他們評了個“和諧家庭”。
“真的沒什么,今后我天天和她講話,天天陪她和孩子上公園好不好?”
兒子不從正面回答她的話,并且用賭氣的語言搪塞,這讓政治教師開始大講政治課了:“正人先正己,虧你還是執法人員,家庭關系都搞不好,你愧對你穿的這身衣服。夫妻不和諧,家庭就不和諧,家庭不和諧,社會就不和諧,你到門前去看看,你去把‘和諧家庭’的牌子給我取下來,送回社區去,我們家不配……“
一連串的訓語如連珠炮一般,打得王警官招架不住,只好使出最后的擋箭牌:老老實實地講了他對麗麗的看法——
一個月前,麗麗從超市下班回家,她很高興,今天下午發了季度獎,她是一等獎,得了兩千元現金,她準備拿一半給公婆改善伙食,寄一半回老家給在鄉下當農民的父母,正好明天她輪休。
她背著一個金燦燦的即可背又可提的時下最流行的羊皮包,超市里最時髦的女郎們都背這個。她下了公共汽車,再走100米就到了小區,這時她放在提包里的手機唱起了歌,是單位的白妹打來的,白妹說她明天家中有急事,不能來上班,希望與麗麗換一下班,請她一定要幫忙。麗麗和她開玩笑,說如果是去相親就同她換班,如果不是就不干,倆人在手機里嘻嘻哈哈地聊好一陣,直到上樓時才結續通話。她開了門,順手將手機放在進門旁的鞋柜上,她換了拖鞋,背著精美的背包進了客廳。三歲的小女兒見媽媽下班了,從臥室里跑出來,扭著媽媽講《狼愛上羊》的故事。
“媽媽剛回來,累了,歇一會再講嘛!”奶奶不忍心孫女纏著剛回來的兒媳。
“不嘛,要講!”小寶寶的嘴翹得好高。
“好,我給乖女兒講。”于是麗麗把女兒帶到陽臺上講故事去了。
晚飯后麗麗準備給鄉下的爹媽打個電話,翻遍了提包沒發現手機。她又找了客廳和臥室也沒有,她努力回憶,想起放在進門的鞋柜上,可是鞋柜上也沒有?她把手機遺失的事告訴了丈夫王賓。
“你打一下來看。”王賓說。
可是打不通。
“顯然是你進門時忘了關門,有人從你后面上來,順手牽羊拿去了。”王賓分析。
麗麗急得差點哭了。這個手機是去今年過年才買的,是功能最齊全的新產品,是王賓一年的年終獎買的,上面有無數號碼和照片,現在丟失了怎么辦?她急得坐臥不安。
“不見了就算了,今后再買個便宜的。這小區怎么又出現小偷了?”王賓一方面安慰妻子,一方面為自己所住小區出問題而不安。
“別氣了,也別給爸媽講,免得老人慪氣,我要上夜班去了。”王賓穿上警服,親了麗麗一下,走了。
她把女兒哄睡了后,自己的心情遭透了,電視也懶得看,澡也不洗鞋也不脫就躺在床上繼續生悶氣。突然手機響了,是老公的手機忘了帶走。她起床去拿手機,可鈴聲停了。她決定用老公的手機再撥一下自己的手機號碼,萬一打通了,她愿意用錢贖回來,失了手機,就等于失掉了許多朋友。沒想到,居然接通了,只是無人接聽。她納悶了,為什么小偷不接?她準備繼續打。可是自己手里的手機卻先響起來,只響了兩下,是短信,一看號碼,是自己的手機打來的,上面說:“你的手機在,談條件吧”顯然是小偷愿意還她,她又喜又恨,用老公的手機開始與小偷用短信對話:
“給你100元”她想價不能開高了。
“不行”對方只有兩個字。
“200元吧”她覺得翻倍,小偷拿到二手市場去賣,也會賣200元的。
“不行”對方還是不干。
“300元”麗麗只好加價。
“不行”好像對方只發得來“不行”兩字似的。麗麗有些起火,但又不愿意失去談判機會,她恨死了小偷,想給她來過黑色幽默:
“以身相許,行不?”
她發了以后才后悔,萬一這小偷是個色狼,就認定要這個條件怎么辦?
小偷回話了:“不,太重了”
看來是個好錢不好色的小偷,而且是個不會輕易上當的小偷。
這短信發起來太吃力,麗麗要直接與小偷通話:“喂,哥們,你出個價吧,但要我承受得了。”
“美女,你這是好手機,就開800吧。”
這家伙一定是吊了我的,否則怎么知道我是“美女”,萬一我是老太太呢?不過時下只要是女的,都被人封為美女,丑女已經絕跡了,七八十歲的女人,也可以在“美女”前加上“資深”二字。
“帥哥,我這個手機才買成800元,已經用了許久了,我不要了,你到水井溝去看賣得了800元不?”
對方說“600吧。”
“400元。你到水井溝去賣會擔風險的,公安最近對二手機市場抓得很緊。”麗麗想嚇唬一下對方。
對方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今晚半夜交貨,到時我給你打這個電話。”
麗麗還想說什么,可是對方已經關機了。
她想用400元就能拿回手機,當然值得,但要半夜去交換,會不會出什么問題呢?她分析了一下對方的心理,估計不會出什么問題。要不要把王賓叫回來呢?,不能叫,他一知道了,帶人把小偷抓了,今后小偷報復怎么辦?小偷是知道我的住家的啊!于是他覺得不給老公講為好。
她為了等電話,不敢睡覺,不住地喝濃茶,不住地看時間,她甚至擔心小偷會不會變卦,誠信對這些人恐怕是靠不住的。
凌晨兩點鐘了,小偷果然來電了,叫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地點就在小區后門對面,上了街再聯系。
麗麗將準備好的四百元放在褲子荷包里,她怕驚動了二位老人,躡手躡腳地出了家門,當他走到四樓時,電話又來了:“你后面還有一個人跟著你,只準你一人來!”說話的語氣很強硬。麗麗回頭一望,果然見一影子,她忙返回,是王賓的爸爸。
“半夜三更你到哪里去?”
“爸爸,小偷同意用400元換回手機,就在外面。他只準我一人去。”
“你不怕嗎?”老父親問。
“邪不壓正,您讓我去吧。”麗麗用懇求的語氣說。
老爸想了一會,說:“你去吧,要放機靈點。”
“嗯。”麗麗又對老人公講,“最好不要讓媽媽知道這事。”
“行。”老爸站在原地不動。
麗麗出了大門。這里沒有保安,這棟樓的人每家都有后門鑰匙,墻和門都很矮,只能攔住君子。
雖然是夏天,但半夜的風還是涼颼颼的,小區后面這條街不寬,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只有路燈讓街道還有依稀生趣。她東張西望,尋找自己的目標。手機響了:“喂,往右看,我在出租車上。”
麗麗往右看去,果然有輛出租車停在倒拐處。
走近了,車窗里探出半個腦袋,戴著一個口罩,一個墨鏡,除了額頭外什么也看不見,他發話了:“拿來吧。”
麗麗摸出錢,沒遞過去,她問:“手機呢?”
小偷將手機伸出窗外:“先交錢!”此人聲音有些沙啞而粗魯。麗麗只好先遞上錢,接錢的一瞬間,麗麗看見他的右額上有條疤痕。那小偷用麻利的動作數了一下錢,麗麗一把抓過手機。
“開車,拜拜——”那小偷一面命令司機開車,一面給麗麗打了個響指,那響指清晰而動聽。
第二天,王賓知道了手機得而復失的經過,埋怨麗麗不該這樣處理,說她助長了小偷的氣焰,遷就了丑惡勢力,他應該報案,應該······麗麗不同意他的說法,倆人在臥室里悄悄吵了一架。
以后王賓對妻子就有意見了。
當母親的知道是這個原因后,覺得兒子的觀點對公有利,兒媳的做法對家有益。可是拿到桌面上講,兒媳的做法又不符合自家的身份,于是吃飯時,當媽的也輕言細語地勸麗麗,今后遇到這樣的事,要報案,不能向壞人妥協,還講了許多見義勇為的事例,顯然是在嫌棄麗麗膽小怕事。
王賓的爹只說了一句:“不要因小失大”也不知她偏向哪方。
王賓母子的態度讓麗麗覺得自己怎么在家里突然渺小起來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錯在哪里。
一天周末中午,她去上班,超市里好像比往常更加熱鬧,她的高跟鞋也被一個冒失的人踩掉了,她蹲下去穿鞋,不經意間,在人縫中發現了一只手,正從一個金絲提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手機。麗麗站起來一看,那人開始快速地擠出了擁擠的人流。麗麗大喊一聲:“抓小偷,他偷手機!”邊說邊追了上去。
超市瞬間大亂。
保安從門口來了,小偷往側邊跑,那里有個小門,出了門就是小街,他逃脫就太容易了。麗麗跟著追了上去。
小偷見是個女的,掏出一把刀轉身對著麗麗:“再上前我就剁了你!”聲音沙啞而粗魯,麗麗見小偷右額上有條小傷疤。不就是一月前的那個蟊賊嗎?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下撲上去,抱住小偷。小偷脫不了身,向麗麗額上戳了一刀,麗麗用牙死死地咬住小偷的手腕,倆人扭在一起,這時保安來了,制服了兇手。麗麗被送進了醫院,兇手也到了他該去的地方。
王賓的媽媽趕到醫院,驚恐之后,見四下無人,就小聲責怪麗麗:“為了一個手機,犯得著用命去搏斗嗎?再刺下來點就是眼睛,你怎不學會保護自己?”
王賓的爸爸說:“我早就說過了,不要因小失大。小偷雖然被抓了,麗麗受的是輕傷,恐怕要不了多久,小偷也會放回來,他知道我們住處,報復怎么辦?”
老媽也焦急了:“是呀,挨了一刀,還要提心吊膽過日子……”
王賓在旁聽了,開始什么話也沒說,最后說了一句:“都是手機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