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新娘翠翠手捧鮮花,在眾人的前呼后擁下,笑盈盈地邁進了婆家門。
人群中,踮著腳尖的楊家二嫂,眼神像錐子似的,專門盯著翠翠從娘家?guī)淼募迠y。當(dāng)她最終確定翠翠的嫁妝只是簡單的幾件物品后,忍不住撇嘴道:“誰家姑娘出嫁,不得錦衣綢緞、電視電腦、高組合、矮組合,吹吹打打地抬進婆家門,翠翠的這點嫁妝,太丟面子了吧。”
也難怪二嫂對翠翠的嫁妝如此關(guān)注。早就聽說翠翠的娘家是方圓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富裕戶,翠翠又是她們家的獨生女。翠翠結(jié)婚的嫁妝不說是十里紅妝,出類拔萃,怎么著也得讓人眼前一亮吧?今天,一心想大開眼界的楊二嫂,看到翠翠的陪嫁物品實在是大煞風(fēng)景,她心中的謎團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這天,楊二嫂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來到翠翠家里。家長里短地說了一陣子話,二嫂就把心里的疑團抖了出來,“翠翠,二嫂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娘家是咱這里響當(dāng)當(dāng)?shù)母辉簦氵@寶貝女兒出嫁了,怎么著的也得給你置辦幾件高檔嫁妝吧,可是你瞧瞧你這點可憐的嫁妝,那一樣能拿得出門,說得出口?”
翠翠撲哧一聲笑了:“二嫂,都啥年代了,還指望著爹娘給的那點嫁妝?他們給的再多再好,也不如靠自己雙手打拼出來的幸福踏實呀。”
二嫂連連擺手:“翠翠,你別唱高調(diào)了,只怕是你這個當(dāng)閨女的在娘家不受待見吧?”
“二嫂,你說錯了,我在娘家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沒受過一點委屈。實話給你說吧,我的嫁妝可不僅這些,除此之外,我還有天底下最珍貴的嫁妝呢。”
二嫂笑得前仰后合:“翠翠,你別開玩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那點嫁妝最普通不過了,那還談得上珍貴啊?”
就這樣,無論楊二嫂怎么拐彎抹角地套取翠翠的實情,翠翠就是含笑不語。天黑下來的時候,二嫂只得揣著滿肚子的疑惑悻悻地回到家。
轉(zhuǎn)眼,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天,楊二嫂閑來無事,嘴里嗑著瓜子,慢慢悠悠地又踱進了翠翠家。一抬頭,她突然發(fā)現(xiàn)翠翠家的院子里,整整齊齊地排滿了鮮亮的麥秸稈。翠翠坐在院中央,手中一束束光滑的麥稈翻轉(zhuǎn)騰挪,交織穿插,轉(zhuǎn)瞬之間,一幅幅鮮艷美觀,精巧別致的小飾品呈現(xiàn)在了二嫂面前。
“咦,翠翠,你啥時候?qū)W會的編織技術(shù)?”楊二嫂驚詫地端詳著翠翠的杰作,不住地咂舌:“這得值不少錢吧?你也教教我唄。”
“行啊,你正好和我做個伴。”翠翠大度地一笑,讓二嫂坐在身邊,選了一些干爽的麥秸稈,把如何編織、捆綁、修剪、裝飾等幾道工序,毫不保留地教給了楊二嫂,最后又叮囑說:“工藝品的編織,講究的是踏踏實實,認(rèn)認(rèn)真真,每一道工序都是相互銜接,缺一不可的,否則……”
“俺知道,俺知道了。”二嫂自以為學(xué)的差不多了,不等翠翠說完,就興沖沖地回到家,備齊了編織用的原料,支好攤子,編織起來。
這天,村里來了兩個人,走街串巷專門收購手工編織品。在翠翠家,收購人員瞧著一個個玲瓏精致的工藝品,喜上眉梢,一邊把嶄新的票子遞到翠翠手里,一邊連連夸獎翠翠的手藝精湛,表示有多少他們就收購多少。
眼見翠翠將大把的票子揣進了懷里,楊二嫂紅了眼,迫不及待地拽著收購人員的胳膊來到自家屋里:“你們看,俺這也是純正的手編工藝品,比翠翠家的一點也不差!”
那倆人也不多說話,把二嫂的貨拿在手里掂一掂,晃一晃,互相對望一眼,扭頭就走。
“哎,你們倒是給句明白話,我這些手工品給多少錢啊?”二嫂跟在后面,急三火四地問。
倆人一回頭,“還好意思要錢,你這些東西和翠翠家的比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眼瞅著自己的編織品被人說的一無是處,二嫂憋了一肚子火氣闖進翠翠家,繃著臉喊道:“翠翠,你是不是私下里留了一手絕活?不然為什么你的工藝品這么受人歡迎,而我的卻一文不值?這中間到底有啥秘密?”
“能有啥秘密?”翠翠說著,舉起血痕斑斑的十指,停在二嫂面前:“俺的秘密就是舍得花力氣,實打?qū)嵉貙Υ康拦ば颍幌衲隳苁t省,蜻蜓點水,偷工減料,編出來的東西松松垮垮,圓不像圓,方不像方,這樣的產(chǎn)品,擱誰都不會喜歡。”聽罷這話,自知理虧的二嫂,羞紅著臉離開了翠翠家。
轉(zhuǎn)眼間一個年頭過去了,翠翠成立了自己的編織工廠,銷路越來越廣,訂單越來越多,家里蓋起了新瓦房不說,時髦的新家電、家具也是一應(yīng)俱全。到了年底,一塊亮晶晶、金燦燦的“勤勞致富”的小牌牌端端正正地掛在了她家大門的正中央。
這天,縣電視臺的兩名記者專程來到翠翠家,請她談?wù)劙l(fā)家致富的經(jīng)驗。翠翠盈盈一笑,說:“俺能有啥經(jīng)驗?這輩子,俺就記得出嫁的時候,父親送我的一句話:實實在在做人,踏踏實實做事。這句話讓俺受用一輩子啊!”
翠翠的話音剛落,就見門外一直站著的楊二嫂忽地闖了進來,拉著翠翠的手:“俺親親的妹子喲,你咋不早說啊,這可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嫁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