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巖縫泉

李炎

在烏蒙山深處的叢山峻嶺中，有一個山清水秀的寨子，寨子的東北隅有兩戶緊挨著的人家。一家姓許，主人叫許德才。一家姓茍，主人叫茍祥約。

兩家的房后是一道橫亙而過的山梁，山梁的下方緊靠著兩家的屋子有一處巖縫，巖縫里有一個小小的泉眼，從泉眼里流出來的水清澈透明，在巖縫的下方巖石上形成了一個微微旋轉(zhuǎn)的小漩渦。久而久之水流的小漩渦將巖石上也漩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由于泉水是旋轉(zhuǎn)著的，且有一定的壓強，所以漩渦里旋轉(zhuǎn)著的水隨時都是干干凈凈的，沒有一絲絲兒雜質(zhì)沉淀。而漩渦里的水不多不少，剛好夠人用嘴狠狠地吸上一口。水吸干后不到五秒鐘，漩渦里的水又滿了。那水吸進嘴里是微甜微甜的，吞下肚里是微涼微涼的；在炎熱的夏季吸上一口，那真是爽透心扉，渾身通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柔滋味。

這眼泉水人們稱它為巖縫泉。周圍幾十里的人們夏季只要從這兒路過，都要跑到泉水前狠狠地吸上幾口。盡情享受著這大自然賜予的恩惠。

多年來，茍許兩家在這眼泉的滋潤下，相安無事地過著日子。他們各自用竹竿將泉眼里溢出來的水引進自家的水缸里，供一家人生活的全部用水。由于水流充足，兩家人的用水亦充足，故在這眼泉水的歸屬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丁點兒糾紛。

物轉(zhuǎn)星移，當時間推移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這眼泉卻成了兩家人撕破臉皮的焦點。由于鄉(xiāng)村旅游的興起，地方政府擬將這出了名的巖縫泉作為一道自然景觀向外推廣。用以抬高本地的知名度。于是這眼泉水的歸屬問題便提上了兩家人的桌面上來了。雖然泉眼的歸屬權(quán)屬于誰，究竟對兩家人有多大好處，他們心中似乎都沒有底；但是他們都心照不宣，爭得了歸屬權(quán)就會有好處，而失去了歸屬權(quán)肯定沒有任何好處。于是在地方政府的協(xié)調(diào)座談會上，兩家爭奪巖縫泉的戰(zhàn)爭序幕便拉開了。

“這巖縫泉下邊的菜地是我家的承包地，當然巖縫泉的歸屬權(quán)應(yīng)該是我家的。”茍祥約理直氣壯地說。

“巖縫泉的水是從山中流出來的，而這道山梁是我家看護的承包山梁，從我家山梁里流出來的水難道不是我家的嗎？”許德才也振振有詞地說。

“既然是你家的，那你讓水從你家地里流出來?。「陕镆獜奈壹业乩锪鞒鰜砟?？”茍祥約有些咄咄逼人。

“水是從你家地里流出來的嗎？那是從巖縫里流出來的。巖縫是山梁的巖縫。是我家的山梁的巖縫?！痹S德才也寸步不讓。

“是啊，是你家山梁的巖縫，那你讓泉水從你家地里流過啊！別從我家地里流出去。從我家地里流過的泉水就是我家的?！?/span>

雙方各執(zhí)一詞，互不相讓。于是鄉(xiāng)政府的工作人員便開導(dǎo)兩家人說：“我們國家的憲法明確規(guī)定，河流山川屬于國家所有。都不是你們兩家的。我們之所以找你們座談，那是因為在開發(fā)這眼泉水的過程中能照顧你們兩家的根本利益。才……”

“那不行！咋眨眼間就變成國家的啦？”茍祥約首先蠻橫地打斷鄉(xiāng)政府工作人員的話說。

“既然這眼泉水是國家的，那我們還有啥談頭呢？”許德才的口氣雖然柔和一點。但明顯地帶著抵觸的情緒。

眼看著這座談會無法座談下去，于是鄉(xiāng)政府工作人員只好宣布休會。茍許兩家各自回家生悶氣。

回到家的茍祥約越想越憋屈，加上老婆在傍邊叨叨叨地訴說，讓他更是煩心。他似乎隱隱約約地知曉，水是從山中流出來的，自己去爭是有些不在理；但是自己委實又有些不甘心。想來想去想到深夜，似乎怎么也睡不著。他在心里反復(fù)嘀咕“既然不是我家的，那我就讓你家也不得好！”

就這樣想著想著，他突然產(chǎn)生一個惡作劇式的報復(fù)念頭，于是翻身起床，趁著朦朧的月光，悄悄來到巖縫泉的旁邊，抽掉流向自家水缸里的那根竹竿，然后脫下褲子，往巖縫泉里撒了一泡尿。他在心里惡狠狠地說：“老子讓你嘗嘗尿的滋味。嘗嘗老子騷的勁道?？茨氵€要不要跟老子過不去?！?/span>

回到床上，他似乎心滿意足，于是很快便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他便靜靜地觀察著許德才家的一舉一動?？墒且惶爝^去了，許德才家似乎沒有任何反應(yīng)。兩天過去了，也沒有反應(yīng)，三天四天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茍祥約終于忍不住了，于是將往巖縫泉里撒尿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老婆。這樣的事情在女人嘴里怎能包得住，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山寨。唯獨許德才家被蒙在鼓里。

因為許德才家被蒙在鼓里，這個惡作劇笑談也只是傳傳而已。沒有發(fā)生任何相應(yīng)的故事。雖然兩家沒有發(fā)生相應(yīng)的故事，但是巖縫泉卻慢慢地發(fā)生了變化。前十天，巖縫泉似乎沒有多大變化，但是從第十一天開始，巖縫泉里流出來的水便開始細下來了。一天比一天細，一天比一天細；到第三十天上，巖縫泉眼里便再也沒有絲縷兒泉水流出來了。

這個變化讓茍許兩家大吃一驚，也讓寨子里的人們也大吃一驚。人們都在推測，究竟是因為前些時候天干了幾十天的緣故，還是因為其它原因呢？

當然除了許德才家不知曉以外，寨子里其它人似乎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神靈是不能褻瀆得的??！

作者；四川 古藺縣 育才路 萊茵二期五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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