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的院子里長著一株小野花,白白的花瓣,嫩黃色的花蕊,葉子又細又長,根部還有些淡藍色的像胡須一樣的形狀。盡管有著三十多年的養花經驗,劉姥姥還是辨認不出來此花為何物。絞盡腦汁后,劉姥姥決定放棄執著,還原花的本色,親切地將此花喚作“小花”。
小花從長出第一片葉子開始到如今熱情綻放,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這樣看來,小花真是有些奇怪!遠不如尋?;ǘ浜蒙B,也不及一般植物新陳代謝迅速。湊上前去,聞不到一絲香氣。它只是淡淡地杵在那兒,不爭不強。春天來了,它靜觀桃紅李白;夏天來了,它靜看荷花綻放;秋天到了,它細品菊之金黃;冬天到了,它遙望梅花凌寒。在花的世界里,它從不刻意地突出自己。一直在那兒,靜靜的,孤獨的,從不沾染世俗。
無欲無求的小花似乎是最剛強的。周圍的花朵從不挑釁它,路過的動物從不注意它,經過的行人也不打攪它。它也因而慶幸地走過了春夏秋冬,幸運地開花。原以為這份平靜會永久地延續下去,怎奈另一株植物突然冒了出來。更驚奇地是,它與小花長得一模一樣。
劉姥姥很仔細地觀察這株新報到的成員,驚訝之余又多了幾分驚喜,驚呼道:“我的小花終于有后了!”按劉姥姥的說法,這株新生的植物是小花的孩子。她是怎么判斷出來的呢?憑肉眼辨別?憑數年來養花的經驗?憑兩株植物間親情的紐帶?憑感覺?具體原因不得而知。
“終于成型了!”小花欣喜而又擔憂地感嘆。見到自己的孩子,它高興極了。與此同時,它又陷入深深的思慮之中。在家族歷史上,最高壽的花朵也只有一年零三個月的生命,也就是說剛剛經歷了四季的自己只剩三個月的時間。可是,自己的孩子才剛剛開始生命的征程。它在擔心自己不能將孩子守護,它在憂慮孩子不能健康平安地成長。素來頑強的小花,不得不開始向命運低頭,向自然規律投降。一定要為孩子做點兒什么!一定要做點兒什么!它暗暗告訴自己。
小花從劉姥姥孫子口中聽到:“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逼鸪跛灰詾槿唬X得依附別的生命是懦弱的表現。如今有了孩子,它不得不重新咀嚼這句話。突然,靈光一閃。為何不呢?存在就是合理。于是,小花開始計劃它的朋友圈。
一是與鄰居交朋友,畢竟“遠親不如近鄰”。它開始與桃花、梨花、菊花、梅花交朋友,并時不時地贊美朋友們的仙人之姿。本以為露骨的馬屁話能夠給自己帶來左右逢源的喜悅,沒想到卻適得其反。“沒看出來,這株野花都成精了??诿鄹箘Γe話連篇。不值得深交!”桃花憤怒地說道。
見此計不奏效,小花開始了它的第二個攻略——討好劉姥姥。劉姥姥心腸好,養花經驗豐富,待人和善,必然是值得托付的良人。每逢劉姥姥經過,小花總是竭力地搖擺自己樂呵呵的臉龐,它想要劉姥姥知道它是最美麗的花和最通人性的物種。怎奈劉姥姥上了年紀,經??床坏剿鼡u曳的身姿,總把它和園里其他的花混淆。
看來是指望不上劉姥姥了,下一步該怎么辦呢?小花苦苦思索,腦中回蕩起自己曾經偶然聽到的一句宣傳語:“教育得從娃娃抓起?!庇谑?,小花決定開始對孩子進行嚴格的家庭教育??蓡栴}又來了!怎么教呢?教什么呢?有無借鑒的資料?還是說分享個人的成長經歷?還是說讓孩子學些明哲保身的法子?一連串的問題煩惱著小花,糾結中,三個月過去了。眼看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小花把孩子喚到身旁,開始了母與子的經典對話。
“兒子,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媽媽,我想永遠呆在你身邊?!?/span>
“傻孩子,你有一天會長大的,會離開媽媽?!?/span>
“我不要?!?/span>
“孩子,媽媽今天要告訴你一些道理。你想聽嗎?”
“媽媽,你說吧,孩兒聽?!?/span>
“兒子,你知道嗎?在我們家族,最長壽的先祖也只活了一年零三個月,媽媽馬上就要離開了。原本不該告訴你這殘酷的真相,左思右想后,媽媽還是決定告訴你。畢竟,我們誰都不能逃脫自然規律。”
“媽媽, 我不要你離開我?!?/span>
“兒子,媽媽也不想離開你,但是媽媽得尊重自然規律,尊重自然法則,媽媽的離開是為了我們這個物種更好地延續。我希望我們母子之間的美好時光能夠永遠陪伴你。你想媽媽了,不妨想想這些回憶?!?/span>
“媽媽,兒子懂了?!?/span>
“兒子,媽媽還要告訴你一個為人處世之道?;钪?,不要有媚骨,也不要太招搖。安安靜靜地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你不要太高大,不要太偉岸,不要開花太多,不要交友太廣。利益面前,沒有朋友。自然法則面前,人人平等。不論這一世過得是多么地驚天動地,也最終逃脫不了一死。你要記住媽媽的話,這是媽媽能為你做的最好的打算。”
“媽媽,媽媽……”。小小花哭的撕心裂肺。為人母的小花在臨死前仔細地囑咐著,話落命隕。
原來世間的母親都是一樣的,殫精竭慮,為孩子做盡一切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