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口紅
合江縣地處西南，盛產荔枝。楊貴妃做夢都想吃，據傳，送荔枝到長安，累死千里馬十八匹。所以，合江縣有十八條街。十八條街的女人都嫉妒口紅，因為十八條街的男人都喜歡口紅。
對，口紅是女人，高挑，妖艷，肥胸，翹臀。她的口紅有一籮筐，每天涂上不同色號，所以叫她口紅。口紅走路極其夸張，翹臀左扭扭，右扭扭，擺動幅度超過十公分；屁股在搖，肥胸在抖，頭也在動，色狼看見絕對把持不住，口水長流。
口紅自然是我們單位上最漂亮的女人。韭菜不同意，說，不是漂亮，是“唯美”。
誰都知道韭菜喜歡口紅，韭菜說，符合生物學原理與進化論，韭菜說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第十九條街的男人。
口紅見過大世面，是聰明的女人，自然知道韭菜偷偷暗戀自己。其實口紅也喜歡韭菜，她喜歡韭菜的木訥，踏實。當然，只是普通的喜歡，談不上肉體聯系。
口紅經常讓韭菜幫忙，別看韭菜老實巴交的，卻心思細膩，做事一絲不茍，總是比你預期好一點。這是韭菜的“1%理論”，過程多一點用心，多一點努力，結果就是101%。口紅有錢，麻煩韭菜，自然不會只是口頭感謝，封頂紅包200元。太多了，韭菜不要。于是，每次韭菜會收到0.01元的紅包，上寫“憨包”兩字。韭菜愿意當口紅的傻子，回復“謝謝”兩字，然后配合著點開紅包。口紅看見紅包領取了，自然開心，這個憨包，200元不要，要一分錢。口紅開心了，韭菜也開心了，韭菜說，你開心了就好。口紅撩起長發，點一下韭菜的鼻子，笑罵道，真是傻瓜。韭菜的心都醉了。口紅對韭菜笑一下，韭菜能高興七天。
韭菜生在普通家庭，口紅最大的優點是沒有看不起韭菜。單位的女人都拜金，口紅家里有錢，老爸有權，談錢俗氣，對錢概念不深，想花錢靠近口紅的臭男人們，只有遠觀而褻玩。因此，口紅是自帶三分仙氣，濯清漣而不妖，韭菜更喜歡口紅了。
所以我說，韭菜節約，但不摳門，鉆進錢眼的人會不要200塊錢嗎？
他要的是口紅這個人。
二 韭菜
我們單位是政府投資設立的，能進來的都是關系戶，不是某科長的侄兒，就是縣長的同學的兒子。唯獨韭菜不是，他是董事長點名要過來的。因為韭菜為人老實，做事認真。韭菜財經大學畢業，之前在財政局上班，朝九晚五，他小子7點半就到辦公室，泡一杯清茶，給花草澆水，然后打開電腦看早間新聞。下班同事們各回各家，韭菜還在辦公室看書，問他，說是回去也是一個人看書，點燈費電。每次領導出差，點名韭菜隨同。單位所有辦公室的鑰匙他都有一把，因為只有他不會忘記給花澆水。后來領導升職到集團公司做董事長，臨走領導開會說，我要走了，什么我都不帶走，就這小子，跟我走。
這并不是講韭菜從此逆襲，扶搖直上，職位不變，工作還是那些工作。不過，小恩小惠，好煙好酒是有的。韭菜抽煙，也喝酒。煙是5塊錢的黃果樹，酒是散裝白酒。名煙貴酒，韭菜不吃，全賣給超市，換成錢。韭菜說，傻子才買，我又不是傻子。怪事吧，大家花錢在超市買，他賣給超市換錢。
韭菜和我們一樣，租房住，我們在四線小城市，單位的同事有房的，都是父母掏的腰包。現在的年輕人都懶散慣了，單位里的同事更懶，上班之后點早餐，下樓取貨是要投訴送外賣的，必須送到辦公室。對韭菜來說，美團不如他的面團。韭菜早上喜歡吃面，一兩牛肉面從6塊，漲到7塊，再到8塊，這對韭菜沒有影響。他吃的面都是自己搟的。
韭菜一直過著苦行僧的生活，沒有燈紅酒綠，山珍海味，唯一的愛好，就是窩在家里看書。
這是韭菜的生活作風。我們再來說說韭菜的長相。小干巴兒個，小手小腳，小頭小嘴，面白清秀，眼睛會笑，他是矮子。
韭菜買衣服，同款一次買三套。韭菜穿衣服，同款雷打不變，整個冬天，一件長款黑色鴨絨服籠在身上，活像個企鵝在辦公室游蕩。三十歲了，還沒結婚，誰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有的同事背后嚼舌根，嘰歪韭菜個子小，像冬瓜，站起一堆，坐下一坨，找不到媳婦兒。我和他是好朋友，有時聽見，半開玩笑半罵，“啥子冬瓜南瓜，咋不說是西瓜？只有你們是絲瓜？”
韭菜吃虧在他木訥，寡言少語，所以沒什么朋友，我估摸著就我一個。領導雖然喜歡他，有時候也罵：問死不開腔！
確實也是，單位里盡是些紈绔子弟，平時吹牛打屁，韭菜的木訥顯得格格不入，你問他十句，有可能聽見他“嗯”一聲，像是一個悶屁。唉，韭菜這個人，敲不響，嘴巴子嚴，同事們一致評價他——破鼓。響鼓不用重錘，破鼓響都不響。除了我，只有領導會幫他說兩句。有一次，領導開會明確表態：你們誰也不準欺負韭菜！韭菜不會說話，你們也不會說話？就你們話多，會說，要說就在會上說，有本事就去德云社，去星光大道，去說說看！
我們十來個同事在一間辦公室，韭菜坐我旁邊。有時我問他，你都三十歲了，咋不結婚啊？早點結婚，早點退休嘿。
韭菜說，沒遇到喜歡的。
我問，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我跟你介紹下。
韭菜說喜歡胸大屁股大的，個字高挑的，改良基因。
我問，你是說口紅吧？
韭菜不開腔了，眼睛在笑。又是一個悶屁，帶著騷味兒。
哦，對了，幫他說話的，還有口紅。
三 炒股
韭菜擅長攢錢。
韭菜說，能走路，就不要打的。該用就用，能省則省。
哪家超市搞活動打折，紙巾便宜三毛，積分換日用品，韭菜門兒清。下班之后，韭菜搞起了副業，沿街賣水果，擺地攤，兼職會計。我說他花樣多，搞得雜。他說，雖然掙不了幾個銅板，起碼夠水電費；年輕時用時間掙錢，老了用錢買時間。單位的公子哥兒們，免不了冷嘲熱諷，能有幾個鳥錢？哼，口紅有錢，買光，不講價，買來送人。韭菜不賣，口紅錢多，扯開嗓子：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加好友，送水果。一來二去，韭菜認慫了，賣吧。收拾家伙回家，口紅發過來紅包，上寫“豬憨包”三字，點開依舊是一分錢。
韭菜每月工資四千，集團年酒，推杯換盞間，談到年終獎，想到他節儉，問他一年下來存了多少錢。他說，九萬。我睜大眼，難以置信。他笑笑說，都是買藥的錢。不解，我問。韭菜仰頭一口悶，表情嚴肅，突然不說話了。
回家收到韭菜的短信。多年前，韭菜的父親生病住院，聽說是腦癌。醫生說，準備手術，繳費2萬。韭菜打電話到處借錢，求了一晚上，攥著手里的5000塊錢，在醫院的樓梯口哭到天亮。第二天，韭菜的父親撒手去了。多年后的一天，韭菜酒醉后抱著我哭泣說，如果當時我有一萬五，爸爸還在，爸爸在，家就在，現在爸爸在天上。我鼻子一酸。
韭菜說，錢多與少，是看階段的。錢荒時候的一萬塊，就是救命的稻草。人窮時的1萬塊，和有100萬時的1萬塊，有著截然不同的作用。我知道韭菜有張卡，是他的存錢罐。怕自己手賤，沒有開通網銀。韭菜說，它就像藥，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韭菜的話，有時候也是廢話。不到兩周，韭菜反悔了，他去開了證券賬戶。
猶記當年，大盤6000點的時候，券商機構鼓吹大盤能上1萬點。律師、醫生、退休官員、司機、搬運、保安，連隔壁賣菜的張大娘都投身股海。但，韭菜卻按兵不動。他說，散戶發瘋似的涌進去，所有人都賺錢，咋可能？早晚淹死。
一周后，熔斷，大盤跌到3000點，最低時1600點。所有人都傻眼了，離婚，逼債，逃命，加杠桿的上了天臺。單位的同事，眼看跌停，當場抱頭痛哭。有的人瞞著父母，以投資生意為由，把父母的棺材本二搭了進去。這時候，韭菜入場了，一把梭哈，存錢罐砸進去。
韭菜炒股，只買銀行股。X=0.25/0.05，這是他發明的“韭菜公式”，意思是某家銀行，歷史穩定分紅金額0.25元，除以預期年化收益率5%，等于該股買入價X。歷年平均股息率低于5厘的股票，韭菜堅決不買。當股價X滿足條件時，果斷買入。他不盯盤，一段時間之后，想起了，打開電腦看一下。韭菜不用手機炒股，他說怕自己手賤，控制不住。看見他買，我也手癢，閑來無事跟著熱鬧，我們的關系更近，共同話題也更多了。韭菜喜歡看書，文藝青年一枚，說話也帶詩意。看見大盤下跌，某股跌停，韭菜負手而立，緩緩道：沖高回落，一時割了多少韭菜？
木訥的人沉得住氣，韭菜遇事冷靜，理智得可怕。我不行，看見飛漲，就想賣出變現。我沒有股運，活像個掃把星，買入某股，跌停；賣出，漲停。韭菜不一樣，一不盯盤，二不賣出，只買不賣，無視漲跌。唯一沖動的一次，在辦公室，他湊過來悄悄說，我買了幾手茅臺，給自己存點酒錢。
我笑了，說，對嘛，這還活得像個人樣兒，不然真得叫你菩薩。
他說，嘿嘿，留著以后送老丈人。
我哈哈大笑。
唉，后來某天想到此事，我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人哪，一生得有多少良機滑手而過。韭菜存的酒錢，幾年后翻了二十多個筋斗。當年的幾手酒錢，如今我一手都買不起。
四 熱潮
政府撥款了，集團效益越來越好，業績蒸蒸日上，年終獎一沓一沓發下來，大伙兒手頭有錢了。
那段時間，公司掀起一股熱潮，女人整容，男人買車。辦公室里一天到晚談論買什么車，進口呢，還是合資？割雙眼皮，哪家強？朋友圈里曬著某某某去張家界、九寨溝、布達拉宮、洪崖洞，“好擠啊，到處都是人，“打卡里海，歲月靜好”，寶馬方向盤的背景下，手腕兒拐過來，露出勞力士，“啊，沒油了，哭……”。
私下里，同事們卻相互討論，研究信用卡怎樣套現還貸，以卡養卡。韭菜沒有負債，從不貸款，信用卡、花唄什么的統統不用。韭菜說，貸款的好處是可以提前得到未來的東西；不貸款的好處是可以活得安穩一些，把翻盤的機會留到未來。這叫機會成本，兜里有1萬塊和卡里有100萬，機會和思維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你有3萬，可以按揭買車，但如果有30萬首付，可以貸款買房。100萬，或許會考慮買信托，或者投資某個行業。韭菜說，門檻費不一樣，你的門票，決定你將去往哪里，機遇和未來是什么樣子。
所以，韭菜不買車，也勸我別買。理由是，暫時用不上，買車一年花幾萬，某股一年分紅幾萬，里里外外算下來，不合算。
最終我還是買了，拗不過老婆。丈母娘和媳婦說，王二叔的女兒開車上班呢，誰家沒有個車代步嗎？
集團里每個員工開車上下班，只有韭菜騎電毛驢，800塊，還是二手。韭菜笑著說，用過一次的東西，都是二手貨，你的新車也是二手嘛。
口紅看不過，下雨的時候，經常送韭菜回家。口紅是公司的大紅人，每天早上前臺擺滿了追求者的玫瑰，口紅不收。大佬們送的豪車，開到公司門口，口紅不要。
哎，我又要嘆氣了，韭菜喜歡口紅，口紅心里清楚，韭菜從未表白，口紅自然也不會去問嘍。韭菜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口紅。韭菜心里苦啊，口紅也不想韭菜傷心。
真難為韭菜啊，暗里著迷！
五 意外
韭菜和口紅怎么可能在一起？
口紅怎么會愛上韭菜呢？
不可能！
這不符合邏輯。
事實是，他們滾床單了。誰能想到？誰想得到？誰都想和口紅滾床單，嘗一嘗她嘴唇的味道。可是，這個人偏偏是韭菜，眾人眼中的企鵝，窮鬼，鐵公雞！他娘的，憑什么好白菜都讓豬滾了？這不是扯淡嗎？
除非有意外。
真是意外。某日，大新聞爆炸了：口紅的父親周領導落馬了。幾日后，萬人敬仰的周夫人車禍住院。突生變故，家道中落，公司的前臺再看不見玫瑰，豪車也早不見蹤影，口紅停薪留職。家產沒收，包括她的瑪莎拉蒂，口紅斷了經濟來源。口紅走了，韭菜的眼淚也滑下來了。
韭菜哭得很淡定，他決心要幫口紅。請假，領導問其緣由，韭菜如實說了。領導也是真喜歡韭菜，準了，搞定了再來上班吧。
那當口，昔日周領導的下屬，親朋好友，人人敬而遠之，唯恐扯上干系，忙著銷毀證據。只有韭菜不離不棄，生怕口紅做傻事，形影不離。韭菜是真心愛口紅啊，平日里省吃儉用的錢，全掏出來，他成了口紅家的頂梁柱。白天煲粥送飯，晚上病床陪護，三十天下來，韭菜瘦了，口紅的媽媽去了。料理完后事，韭菜陪口紅散心，大江南北走了一圈兒。
半年后，韭菜回來上班。他說，當時豁出去了。
我問，你不怕嗎？
韭菜說，怕，被傳喚了兩次。
我問，花了不少錢吧？
韭菜呵呵一笑，摸摸頭說，其實都是她買水果賺的錢。對了，出事之前，口紅也玩股票，和韭菜合伙，買了三十萬，給的現金，檢察機關不知道，錢還在。
就這樣，沒有告白，沒有一句“我愛你”，口紅和韭菜在一起了。韭菜相當于把買車的錢，買了一個風華絕代的媳婦。他們一直沒有領證，口紅死活不干。口紅說，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不想要我了，我乖乖的走。
口紅鐵了心跟定韭菜，鋼筋都撬不走了。
六 自由
時光跑到2019年，黨國滿七十歲了。
這幾年，集團穩健發展，我和韭菜升職為科級干部。前年，他們兩口子在市區全款買了房，想象著他在新房的大床上摟著俏媳婦，不禁羨慕嫉妒，韭菜是愛情和事業雙豐收。不過，韭菜還是騎他那輛修不好的電毛驢，只是流言蜚語漸漸少了，沒幾個人再提他拱好白菜的成年舊事，畢竟口紅也上了年紀，新來的小姑娘們才是大家的話題。老同事們閑聊的話題，從微整形和豪車，慢慢過渡到閱讀和養生。開會的時候，屁股坐在主席臺上，一本正經的告誡年輕人，不要心浮氣躁，急功近利，要踏實肯干，力求進步，少瞎逛，多讀書。
可以想象，如果韭菜按部就班，日子會過得不錯。意外的是，韭菜辭職了，辭職的原因是，韭菜要去追求理想，去當一名作家。不錯的工資，集團公司的中層干部，深得董事長的青睞，這些都不足以動搖韭菜的決心。我知道韭菜憑著多年的積累，在上一輪牛市中，手里的股票市值，翻了好幾個筋斗。他用十年時間和實際行動印證了他的“韭菜公式”，股票分紅再買入，加上他一如既往擅長攢錢和省錢，韭菜手里的股票越來越多。臨走餞行，我們都喝高了，口紅悄悄說，韭菜這小子，有次自鳴得意跟我說，他是一個有理想的有錢人，股票每年的分紅，已足夠覆蓋他的日常開銷，他要去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口紅知道，韭菜辭職，每年肯定會少掙很多錢。反正口紅舉雙手贊成的態度說，他喜歡就好，攢了這么多錢，不就是花在這個時候嗎？
按現在的標準，可以說韭菜已經實現了屬于他的財務自由，股票每年穩定分紅，支撐他去實現自己的作家夢。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時常想念他，我覺得韭菜的成功，主要是他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當我們在討論如何買車，買車之后如何搭訕美女，如何風風光光的約會，什么地點適合車震的時候，韭菜騎著電毛驢在搞副業攢錢；當同事在代購品牌香水，包包，如何把自己包裝成有錢人的時候，韭菜窩在家里看書；當我們在朋友圈里曬旅游和美食的時候，韭菜把攢來的錢投資給未來。我們這代人，心浮氣躁，急功近利，渴望一夜暴富，而韭菜卻用一種我們看不起的方式，一聲不吭的沉淀自己，積蓄能量。韭菜的成功不是運氣，絕非偶然，他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決定了他就是這么個人，即使沒有遇上牛市，韭菜也會在某年某月，實現他人生的飛躍。沒有多年的積累和準備，即使天上掉餡餅，你也不能站在正確的位置，捧著合適的容器接住它。所謂運氣，是自身經驗、閱歷、智慧和客觀世界變化的匹配程度。韭菜的生活作風，價值理念，投資方法，是值得借鑒的。韭菜的成功是可以復制的。
韭菜說，投機取巧，打小算盤，純粹是小打小鬧，難成大事。人要有正念。心正，如筑房之地基也。心正后，看問題，想事情，才能通透、明徹，走不錯方向。人心正，然后心定，非心靜無以致遠。否則半途而廢，一生碌碌無為。韭菜就是這樣的漢子，他說到做到了，活像個苦行僧，細節處閃光，平凡著牛逼，悄悄咪咪做著朋友圈里最有錢最有閑的人。
一周后，我在辦公室收到韭菜寄來的明信片，這小子竟然帶著媳婦去了澳大利亞，他說口紅喜歡上了沖浪，準備在澳洲勤工儉學。想象著沙灘之上，海浪卷來，口紅牽著韭菜悠閑漫步，人群投來羨慕的目光，我高興的笑了，打開明信片，上寫：追漲殺跌，騙了天涯過客；沖高回落，一時割了多少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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