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蘭花,并不是用來說明我是一個非常風雅的人。我從來沒想過種一兩根草,可以改變自己從頭到腳粗俗的德性。
看周圍的人和事,往往用俗不可耐的眼光來目測。即使如愛情那樣清澈得如同草尖上的露珠的事,也會用“各取所需”的試紙,測定一下是酸性還是堿性。在我看來,愛情只是一種吸引,在私欲膨脹的現在,要么是美貌,要么是金錢。尤其是后者,如威力無比的魔杖,指向那里,所向披靡。
很喜歡看相親的節目。男女間的一問一答,既滑稽,又殘酷。在這里,愛情的面目非常猙獰,極端無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房有車是入圍的資格認證,你木有,好!請你自覺些——“非誠勿擾”……哈!跑題了,一激動,是要跑題的。
我養蘭花,實屬偶然,覺得家里應該有點兒點綴,于是特地跑了一趟花市。但去得不是時候——落市了。只有一位花農還有三兩株蘭花,蘭根干癟癟的,葉尖有點枯黃,躺在竹籃里無人理會。就像我一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默默無聞,落寞和孤獨。我買它,只是為了心中一份憐憫和別人不愿意接受的孤獨。
任何生命,一旦得到適合生長的機會,就有了自己的靈魂和命運。一如人生,你一生的平平淡淡,并不足于說明你沒有能力,而是沒有尋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機會,或者說,沒有在意……哈!又快跑題了。總之,這株蘭花命中注定要與我相遇的,用瘦弱的葉片,點綴我淡然的生活。
我感覺自己成了養蘭的人了,即使再忙,也要抽點時間給蘭灑灑水,修剪一下枯萎的葉梢,拔掉一點即將發芽的雜草。天氣晴好的話,還會把蘭搬到戶外,讓它享受一下陽光。
我發現自己沒有之前那樣的忙了,有了更多的閑情和蘭對視。有時覺得蘭花的性情太像我了,漫不經心地生長著,悠閑地抽葉,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仿佛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到生它、養它的山野里了,就像曾經走過的歲月,無法重來。但它并不傷感,生命本來就是一種飄泊,自己唯一能做到的是堅守,堅守那份質樸、自然和淡泊。
我忽然想起應該為它寫一點文字,拿起筆,發覺自己并不是那種善于借物抒懷的高手,如安妮寶貝那樣,可以用充滿靈性的筆墨,把夜晚的煙火,細小的飾品,寵物,服裝,花草樹木,或者一本書,這些林林總總的東西,轉換成如花似夢的文學形象。我寫的文字,向來像我一樣的粗劣,不懂安排、取舍,只是隨心所作,談不上有什么美學,如粗制濫造的圖片,畫完了,就扔掉了。
之前,總覺得有許多非做不可的事,非見不可的人,非赴不可的宴,仿佛錯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了。而現在,自己竟然可以對著蘭花坐上幾個小時,內心莫名地滋生出一點閑情逸致來。似乎時間放慢了節奏,生活變得滋潤起來。
其實,人生是一次艱難的跋涉,我們只是一次次致力于如何飛度艱險,而對于路邊的一棵小草,一朵野花,一粒色彩斑斕的石子卻忽略了。倘使能夠把這些小東西揣在懷里,一路地欣賞,就不至于內心是如此的荒涼。
一個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卻時時會惦記家里的一株蘭花,或者幾條金魚,一匹小狗,甚至于親手栽種的一盆小蔥,這是因為干涸的心靈,急需要一份甘露的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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