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親逛街，也許是我這二十多年來的稀罕事了。母親一向不喜歡逛街，就算逛，也是只是走極小的路程。在去西南商貿城之后，又轉回到江城。不知不覺，就逛到了所謂知名的“愛心金行”。我算是被那幾個劍光閃爍的大字吸引住了。還有巨幅的廣告凸顯出藝術的“心”字，更引人注目。

    母親說進去看看，也就進去了。這是我第一次到賣珠寶金銀的店鋪，我不知道母親要去做什么。只在不經意間，我看到母親中指上帶了一個昏暗無光的金戒指，還看到在無數的風吹雨打中變得焦黃的手掌，我的心一怔，再仔細看看母親因生活而蒼黃的面容，我才真正發現，母親真的老了。相比之下，那些光鮮亮麗的金戒指于我而言，顯得格外刺眼。

    母親叫店員從貨柜中拿出一枚金戒指，然后很小心地捧在手心，又緩緩取下原來手指上暗的發黃的金戒指，將嶄新的戴上去。母親問我，好看不？我連連點頭，好看，好看。然而，我看到的卻是金戒指光芒四射，而母親的手掌卻被生活消磨的沒有多少光色。我不知道母親在過往的歲月中為我操過多少心，流過多少血汗；最重要的是，我竟然不知道母親何時買的金戒指，更不知道愛美而勤儉的母親要下多大的決心能對自己這樣的“奢侈”一回。

    這次買戒指，母親選來選去，選去選來，問了這個好看，還是那個好看，我這樣回答：都好看。因為母親選的，都是價位差不多的，且形態及造型也不分伯仲的。當時我的心情很矛盾，也很自責。自己為什么沒有本事，讓母親的生活過得好一點，穿戴好一點。想起母親這大半輩子為了供我讀書，為了我的前程而煞費苦心，我就感到渾身的不自在。我想還需要多少年，才能還清這些因我的成長而欠下的債。雖然我知道這些親情債是永遠無法還清的。即使是用我的下半生，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是無法還清的。

    母親老了，也瘦了。我看到她臉上嵌得很深的魚尾紋，正逐步演變成皺紋，看到她的頭發一根根變白，也看到歲月無情的臉色。后來，母親拿之前的金戒指換了剛試戴的嶄新的金戒指。補價補了幾百元。我看到了母親臉上的喜悅之情，我卻在心底暗自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