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四歲,胖嘟嘟的,是幼兒園出名的調皮鬼。
媽媽帶陽陽參加同事們的聚會,酒足飯飽之余,男人們在一起打麻將,女人們聚一起嘮家常。同事愛女朵朵五歲,很有表演天賦,有人提議叫她唱支歌。果然,清脆悅耳的童聲贏得大家陣陣掌聲。拋磚引玉,大家興趣來了,各自招呼自家小孩輪番上陣,或唱歌跳舞,或唐詩宋詞,使得大家贊不絕口,都說現在的娃娃太聰明了。唯有陽陽對這些一竅不通,跳到場子中間,以拇指和食指作手槍狀,瞇起一只眼睛,跳來跳去,“啪、啪、啪……”,一連“槍斃”了好多“敵人”。大家鼓掌歡笑,稱調皮得很可愛,但媽媽聽來,總覺得這贊譽聲有點不順耳。
回到家里,媽媽迫不及待地教了陽陽一首“鋤禾日當午”。好多遍后,終于背得了,媽媽長長地吁了口氣。可是誰也沒想到陽陽突然冒出一句:“我還背得一首詩?!边@著實讓大家吃了一驚,太奇怪了,怎么教一首會兩首呢?又不是“買一送一”,忙不迭地問他:“什么詩,什么詩?快背,快背?!?/span>
“跑得脫,馬腦殼?!标栮柹酚薪槭碌乇称饋?。
“你這哪里是詩哦?!?nbsp;把媽媽也逗樂了。
原來陽陽調皮的時候,外公佯裝打他,一邊追一邊吼:“跑得脫,馬腦殼?!辈幌胨挂詾檫@是“詩”。雖然小陽陽的無知鬧出這樣的笑話,但是,在他的小腦殼里,也許對詩已經有了點感性認識,就是“短句”和“韻律”這些吧,后來的事實證明了的確如此。
一天中午飯時吃包谷,陽陽把一個包谷一分為二,口中念念有詞:“吃一砣,留一砣,桌子上還有媽好多砣。”
“吃飯要專心,不要講話。”媽媽呵斥陽陽。
“嘿,這是我的詩呀。”陽陽翻起白眼,不滿地回答。
“什么……哦,詩? 哈哈……這哪里是詩啊?你也太糟蹋詩了嘛,純粹是‘官茅廁’(音‘官毛斯’,即公共廁所,下同)。媽媽譏笑他的“詩”像茅廁一樣臭,根本不是詩,大家覺得又好笑又好玩。
午飯后,我躺在床上想,陽陽對詩歌似乎有點悟性,該好好培養培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我做了個滑稽的夢,夢見自己成了有關方面負責人,在“詩江湖”呼風喚雨,正召集記者、作家以及詩歌愛好者一干人等,開了個“新聞發布暨評議、表彰大會”, 我正作報告,“提攜” 這位《包谷》詩人呢。
各位女士,各位來賓,朋友們,同志們:下午好?
圣潔的詩壇冉冉升起一顆新星,他就是“陽陽”先生。他的《包谷》詩歌頌了人民在以習近平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下,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詩歌通過對飯桌上包谷的描寫,折射出曬場上金燦燦的包谷堆積如山——好一幅盛世的豐收景象。
從政治上講,它符合《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毛主席在“座談會”上講:“文藝批評有兩個標準,一個是政治標準,一個是藝術標準?!彼先思矣终f“文藝是服從于政治的,文藝是從屬于政治的”,這就是說政治比藝術重要得多。因此,《包谷》詩理所當然是首好詩!
再說藝術水平,這首《包谷》詩也一點不差。
歌曲演唱有“美聲唱法”、“民族唱法”和“原生態唱法”等;詩歌也有古體詩、近體詩和現代詩等。各種藝術是相通的,這首《包谷》詩就是相當于“原生態唱法”的“原生態”詩歌。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原生態的就是很美的!
有人說《包谷》太簡單,太原始,其實這正在它的優點。比如《詩經·衛風·木瓜》這首千古吟詠的好詩,不也是很原始、很簡單嗎?講的不也就是點木瓜,桃、李這些玩意兒嗎?這些玩意和包谷一樣,都是食品,營養價值還沒有包谷高呢。而且在《詩經·衛風·木瓜》里,滿紙小資產階級情調,不像《包谷》這樣主題正確,簡明扼要,留給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綜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首《包谷》都是一首好詩。
因此,“著名詩人”的桂冠也非陽陽先生莫屬。為了表彰他對文學的貢獻,評委一致通過獎勵尿盆一個,以免他晚上尿床,有傷身體。
最后我提議,讓我們一起來朗誦“著名詩人”陽陽的大作《包谷》詩吧:
“吃一砣,留一砣,桌子上還有媽好多砣”,
大家聲音洪亮,聲震窗扉!
謝謝大家 。
熱烈的掌聲突然把我從夢中驚醒,我躺在床上,腦殼又昏又脹,原來南柯一夢。夢中情節清晰記得,細細品味,甚覺好笑。
我長嘆一聲坐了起來。天啊,自己一輩子沒做過官,想不到夢中做了一回也如此過癮。為了外孫的兩句屁話可以信口雌黃,指鹿為馬……
真是:意淫詩壇翻風雨,夢里有權也也瘋狂。
2013-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