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聽完二姨給他講的關于他的身世, 他深知二姨的為人, 她決不會冒認她是他的生母。但一想到這就要面臨改口喊她為媽的現實, 又不得不要求她再作進一步證實。于是試探性地向二姨問道, “二姨, 我爸有沒有留下什么實物?”二姨把早已作好的準備給楊柳看, 她先是拿出一張業已發黃的五寸黑白雙人照對楊柳說, “ 阿柳你看, 這就是你爸和我的一張合影, 你看你跟你爸就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樣,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和身高都一模一樣, 就連右太陽穴下面, 耳垂前面有一塊紅印記他都遺傳了給你。”二姨接著又抖開了半件對襟衣服對楊柳說, “ 阿柳你再看, 這半件對襟衣服就是他把與我照像穿的那件一剪為二, 自己帶走一半, 留下給我一半, 用以將來會面時的物證。他同時還帶走了一張我剛才給你看的同樣的照片。”
到此為止, 楊柳對二姨所講的已堅信不疑。他嘣咚一聲, 跪在了二姨面前, 第一次改口稱二姨為媽。哭訴著說, “ 媽, 感謝你生了我,喂養了我, 還使我從你身上學到了為人處世方法。我應當永遠記住和報答你的養育之恩。”此時此刻的二姨, 百感交集, 聲淚俱下地將楊柳扶起, 母子抱作一團。
在孩子的眼里,母親的目光蘊含的那份柔情是愛心。具有愛心的母親, 雖然平凡, 但不庸俗。因為她懂得,心中時時傾注給孩子善良和寬容,便會給孩子以幸福和甜蜜。自己心上也會留下持久的芬芳。
有頃, 二姨將楊柳按坐在凳子上, 自己也坐在了另一個凳子上, 兩人面對面。二姨掏出手帕先給楊柳拭去眼淚, 再拭干自己的眼淚, 然后將手帕揣起, 開言道, “ 阿柳呀!賭石不算歪門邪道, 但因你沒有經驗, 一輸再輸, 以至于傾家蕩產。好在還有這幢老屋作為棲身之地。其實媽建的那幢三層樓房等于是你去賭贏的, 要不然, 媽撂到櫥柜下的那件石頭恐怕現在還在原地睡大覺呢。媽的那幢房子唯一合法的繼承人自然是你。媽的家產也就是你的家產。所以你也不必為傾家蕩產而感到前途茫然。但是你得聽媽的話, 以后不要再做賭石這一行了, 啊。”
楊柳聽了二姨這番感人肺腑的話, 像一股暖流通通透透地流遍全身。當即向二姨表示道, “ 媽你說的句句在理, 兒子保證今后再不做賭石這一行, 一切聽媽的安排。兒子只是還有一塊心病。”二姨馬上截住楊柳的話頭說, “ 你的心病不說媽也知道了, 你是怕飛雪永遠和你分手另嫁他人是不是?”楊柳靦腆地搓了搓手表示認可, 等候二姨的下文。二姨說, “千怪萬怪就是怪你背著她去賭石, 而且很多事情瞞著她, 比如處理破爛時發現楊媽留下的那筆存款, 你就沒有跟她商量著如何使用, 你這是不尊重人家的表現。”楊柳插嘴說, “ 也是不尊重媽的表現。”
二姨接著說, “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還是說你的心病吧, 告訴你吧, 媽常把你打聽著呢, 飛雪是在氣頭上, 更主要的是她特別想念兒子東東才離開你的。她沒有另嫁他人, 他還在等著你呢。”楊柳的心病痊愈了, 趕忙向二姨問道, “ 媽, 這該如何是好?”二姨對楊柳說, “媽之所以選擇今天跟你挑明我們是母子關系, 還有一個用意就是想使我們離散的一家得以團聚。”楊柳似懂非懂地向二姨問道, “ 媽, 你是如何打算的?”二姨回答說, “ 為了從長計議, 媽決定我們母子先準備兩天, 一道到緬甸曼德勒。到了曼德勒, 我們先到你媳婦飛雪家落腳, 然后再打聽你爸的下落。只要他還活在人世, 我們就把他連同飛雪、東東一道接回國內, 共享天倫之樂。你爸這么多年沒有音訊, 八成是因為沒有挖到值錢的玉石, 不好意思回來見我們母子, 你爸的犟脾氣, 媽最清楚。所以我們只要找到他, 非把他拽回來不可。”
楊柳聽了二姨這個周密妥貼的打算, 高興得跳了起來說, “ 媽, 你說的太合我的意了。”遂用手拍打著額頭, 頓開茅塞地自責道, “我怎么就這么笨, 沒像媽考慮得如此周全呢?”然后怯生生地對母親說, “ 媽, 只是怕……”, 二姨知道楊柳怕什么, 接過楊柳的話茬說, “ 只是怕飛雪他們一家還在生你的氣對嗎?”楊柳又是搓了搓手, 表示認可。二姨說, “ 怕什么, 人到情到,人都是有見面之情的。把你準備還給媽的500元錢, 去買上兩瓶好一點的酒和一條好一點的香煙孝敬你的生父;買上一斤紅參和一斤三七孝敬你的岳父岳母;再給東東買一樣好一點兒的玩具。”然后二姨又指了指桌上放著的兩塑料袋水果和糕點說, “ 再帶上這兩袋你原先準備孝敬媽的, 也一起帶去給大家吃。”二姨交代完這些后又掏出一千元錢說, “ 這一千元錢你拿去辦出境手續和買車票, 如果有剩余的就添補著買禮品不夠的部分。”楊柳卻把二姨遞過來的錢擋了回去說, “ 媽, 不用, 我還有。”二姨聽了, 心想, 不就是林老板“送” 你那2,000元嗎?但我兒子不貪不摳, 因而在心里說了一句話, 真是我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