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鳥叫響的歲月╱武漢.幽蘭生馨
作者:幽蘭生馨來源:原創時間:2012-06-21
聲音婉轉,極富磁力的聲音。很自然的,會把我的心從一棟樓房引向一處小土屋里休憩,然后將我的目光吸引到故鄉的田野上站立。
對于這樣的聲音,總會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我甚至在心里揣摩著它的模樣,或者尋思著它正端坐在哪個方向。它是不是家鄉派來的使者?
這樣想著,我不禁將頭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此刻,我和它,就像相交甚篤的故友在一片葉上重逢,互相寒暄后的溫暖絕對比得上一道電或者是一束光。
記不清那時的月光是否如鐮,只記得一片田野在金黃的色澤里跳躍。在布谷鳥的聲音里,姥姥就開始準備收割麥的鐮(那鐮的刃是要一口磨石上面來回打磨的,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啊)。
我是很樂意去割麥子的。平時斯斯文文的我,站在田間,只要是手心緊握一把鐮刀,剎那間就可以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割麥斗士,這我并不介意。彎下身子的角度,正好能聽到麥秸激動的心跳,那是一種很親切很好聽的聲音。
我就喜歡學著鐮刀的樣子,與田野站在一起。
偶爾,在我割得正起勁的時候,姥姥總會讓我回去端水來,說口渴得厲害,并作出難受的樣子。我只知道姥姥的目光如鐮刀的刀鋒,快而亮。
毋庸置疑的,稍有怠慢姥姥就會接過我手中握得出汗的鐮刀,不由分說讓我回家取水。我當然知道,姥姥是怕我累著,借來回走路的機會休息一下,姥姥的心事永遠藏在我看不見卻能摸得著的地方。
田間小徑,是一條連著家的路。你可以像小鳥一樣雀躍地蹦跳,也可以像羊兒溫順地小跑。而我的腳步則是燕子的腳步,輕快而靈巧。
水,是在灶膛里用瓦壺(用鐵制成的水壺)燒的,上面沒有蓋子,有股香香的柴火味道。每次出門時,為了水能應急,就把開水瓶蓋子取了下來,這樣的水想喝時就不再那么燙。
等我再返回麥地時,姥姥已經捆了好多捆麥秸。一股腦喝完水,就抄起沖擔(一種挑麥秸的農具)插進捆好的麥秸里,用力的撐起腰身,頭也不回的往道場方向走去。
記得有天傍晚,我們正在地間收割麥子,天空忽然變得烏云密布。姥姥說,這天氣不對頭,恐怕是要下雨了,你把鐮刀和水壺拿回去,趕快,別淋了雨!我把剩下的這兩捆挑到道場去。
聽完姥姥說的話,我連忙將東西拿起向家跑去。剛回到家,雨就傾盆而下。
顧不上換鞋,拿起雨具撒腿就往外跑。在道場麥秸堆底下找到了半蹲著的姥姥,她已經將準備好的雨布搭在了麥秸堆上。
為姥姥撐起傘,蹲下身,還沒問,眼淚就像這雨珠,稀里嘩啦的流。姥姥笑了笑,說,傻孩子,別怕!姥姥在下坡時腳下一滑,摔倒在田坎里,半天動彈不得。眼看要下雨了,就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將麥穗挑到了道場,剛搭好雨布就下起雨來……
雨,從頭淋到腳,黃土做成的泥巴醬子糊滿了全身……可我的姥姥,依然還在對我微笑:“沒什么,來,扶姥姥起來,咱回家……”
雨中清晰的映著一老一小相攜而行、走走停停的身影。雨兒似乎小了點,可那條兩邊長滿雜草的小徑,平時只要十分鐘的時間,那天卻連走帶拖的花了足足半個小時。
以后的這么多年,每當聽到布谷鳥的叫聲“麥黃快割……麥黃快割……”,總會凝眸那些遠逝的歲月,心總會隱隱作痛。那個單純而美好的童年,那些與姥姥相依為命的日子,那些心酸而苦澀的往事,還歷歷在目。偶爾想它們的時候,只能將記憶打個缺口,然后邁著深深淺淺的步子,去尋找那個在麥地里佝僂著的背影,那根用來挑麥秸的沖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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