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海今天出車沒有“超額”,自從遇上那個黑衣女孩和夾公文包的男旅客后,心情總是心煩氣躁,夜晚收車回宿舍洗了澡,便獨自一個去街邊的大排檔炒了一盤田螺,一個芹菜肉絲,一瓶啤酒,在那里慢慢酌飲。白天,趙大海根本滴酒不沾,不是不飲酒,而是開車不允許飲酒。所以,他只有在這種心煩氣躁的夜晚,喝酒下肚,壓壓煩惱。
酒菜吃完后,趙大海慢慢地走回宿舍,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有關汽車修配的書。此時,他又想起了那個丟錢包的黑衣女孩,想她可能還在重慶老家著急呢,或許她也向銀行打了掛失電話。趙大海拿過床頭的黑色錢包,掏出那張銀行卡,他手掂量著卡片,似乎有千斤重,卡片里有巨額存款,1萬,10萬,20萬,或者更多。無論多少,這都是人家的財富,都是黑衣女孩用勞動和智慧換來的積蓄啊!我一定要物歸原主,一定要找到那個黑衣女孩。
廣州的夜,充滿喧囂、誘惑。窗外不斷有嘈雜聲傳來,附近一家歌舞廳里的音響蕩氣回腸,那些癡男情女們聲嘶力竭的歌聲在夜空里飄蕩、流瀉……
趙大海卻在這種歌聲的圍困下,習以為常,他安詳睡去。睡夢中,他的手還緊緊握著黑衣女孩的那張銀行卡。
黎明,趙大海開著的士在廣州城市的大街小巷奔馳。只是,他今天沒有載客的心情。他揣著黑衣女孩的那張銀行卡和工作牌,去了黃沙大道、芳村大道、廣州大道中、江南大道、龍溪大道,幾乎找遍了整個廣州城。他都沒有尋找到那家叫“太陽城娛樂公司”的單位,然而廣州之大,也像大海撈針。他曾打過114查號臺尋找過這家公司的電話號碼,可電信小姐回復說沒有這家娛樂城電話號碼的注冊。趙大海想這家娛樂城是不是一家私人企業,或者皮包公司?他仔細查看黑衣女孩工作牌上0258的編號:有些寓意———“你愛我吧”的意思。可是,昨天趙大海從反光鏡里看清了黑衣女孩的粉臉和那雙嫵媚的眼睛。現在回想,黑衣女孩身材高挑,苗條、勻稱,穿一套黑色衣裙,靚麗可人,像一位時裝模特兒。只是,這張工作牌是不是她本人的呢?上面沒貼相片,也沒有名字,只是一個工號。趙大海一路尋思,開著的士始終沒有找到目標,按理像這樣的娛樂公司,應該規模不小,裝潢考究。可怎么就跑遍了全城都不見這個公司的金字招牌呢?趙大海嘆了一口氣,情緒低落,晚上收車回到宿舍,更感到渾身泛力、疲軟,因為往日載客,不是無目標地行駛。可今天幾乎不停地瞎轉,如果按路程計算,可能有幾百公里。洗好澡,趙大海沒有去別的司機寢室串門,他也沒有串門的習慣。司機中,趙大海只與老劉師傅的性格合得來,碰頭時互相打聲招呼,可老劉有家室,在城中村租房住。
趙大海又獨自一人來到街邊的大排檔,他像昨晚那樣炒了一盤田螺,一個芹菜肉絲,一瓶啤酒。正當趙大海端杯喝第一口酒時,他猛然想起前天黑衣女孩在車上好像說過回重慶老家只玩一個星期。那么,既然找不到她的公司地址,只有找到她本人了。于是,當他喝第二口酒時,已經決定:5天后去白云機場“守株待兔”。
趙大海好像作了一個偉大的創舉,他又要了一瓶啤酒,大口大口地喝,似乎要慶賀自己這一決定。他邊喝酒邊看這廣州城市的夜空,今夜是繁星點點,明月如鏡,心境由此格外的舒坦。吃得酒足飯飽后,他興致勃勃地回到宿舍,一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過后幾天行車,趙大海像迎接當年的香港回歸那樣默默數著倒計時,終于等到了一個星期。清晨,趙大海開著的士直奔白云機場。可是,讓他非常失望,他等了整整一天,卻始終沒有等到黑衣女孩的出現。而且在等待中,有好多旅客要打他的的士,趙大海只是搖頭,讓打的士的旅客,百思不得其解。
黃昏時分,趙大海神經質地把車開回了公司,可一天的營業額幾乎又是“零”,因為來去才載了兩個旅客,只夠油費。
第二天一大早,趙大海仍如法炮制,他把車開到白云機場出口處的一側,鉆出車門靜靜地等候。每次重慶至廣州的航班一到,總有一撥一撥的旅客出來,個個都打的而去。好多輛的士都跑了無數個來回,同行的司機見趙大海整天守候在那里,以為他是在等一個什么“珍貴”的客人。已經快到下午5點鐘了,趙大海更為焦急,他仔細看了看飛機時刻表,重慶———廣州還有最后一輪航班,6點準時著陸白云機場,他企盼能等到黑衣女孩。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重慶至廣州的航班已經安全著陸。候機室的廣播正向旅客播放有關安全出口時的注意事項。隨著,下機的旅客從安全出口依次而出。趙大海此時瞪大眼睛,專心致志地注意著凡是穿黑衣黑裙的女孩。然而,下機的旅客都幾乎快走完了,也沒有見到黑衣女孩的身影,一種失望油然而生。
就在趙大海鉆進自己的的士準備駕車而去時,他突然見右側的一輛紅色的士旁出現一個黑衣女人的身影,躬身鉆進了的士。就在那女孩側身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張似曾相識而秀美的臉。
隨著那輛紅色的士緩緩啟動,趙大海此時清楚,如果自己不跟蹤追擊目標,這幾天追尋黑衣女孩惟一的線索很快就會中斷。于是他急中生智,駕車緊隨其后。
在這寬闊的公路上,像上演一部警匪追擊片。紅色的士除了遇上紅燈停車以外,幾乎都是風馳電掣。而趙大海不管公路邊有人招手打的,他沒有減速,也視而不見。
紅色的士駛過三元里大道,卻在僑雅花園的大門前停下,黑衣女孩鉆出車門,步態優雅地向大門走去。那輛紅色的士隨即開走了。趙大海趕快鉆出車門,忙喊:“靚女,請留步。”
黑衣女孩回頭見是一個的士司機叫她,感到莫名其妙!自己坐的那輛的士不是剛付過錢開走了么?
“師傅,叫我嗎,你認錯人了吧?”她回頭問。
趙大海很快迎到黑衣女孩面前說:“靚女,我沒有認錯人。你忘了嗎?上星期去機場你坐過我的車呀!”
“我坐你的車?”黑衣女孩凝視著趙大海。
“是啊,你說回重慶老家玩一個星期就回廣州。所以……”趙大海似乎在為黑衣女孩尋找記憶。
黑衣女孩驚呼起來:“哎喲!師傅,原來是你……”
“你知道嗎?我等你等得好苦……”趙大海說。
黑衣女孩迷惑地問:“你干嗎要等我?”
“你在我的車上丟過東西嗎?”趙大海直截了當地問。
黑衣女孩捋了一下額前的秀發:“丟東西,沒有啊!”
“你仔細想想……”趙大海提醒說。
“沒有。”
聽黑衣女孩肯定地說,趙大海已經迷惑了。那東西究竟是誰丟的呢?你想哪個乘客有那么傻,丟了東西不承認啊。那天,黑衣女孩是他第一個乘客。莫非是頭天別的乘客丟在車上的?不可能。趙大海每天收車都要仔細檢查車室一遍,對座椅和車室隔三差五地擦拭和消毒。
“師傅,我真的沒丟東西。”黑衣女孩邊說邊向花園大門邁進。
趙大海緊跟幾步,說:“靚女,這樣吧,沒丟也罷。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出門不方便,可以電話召車。”
“謝謝!”黑衣女孩接過名片轉身就走。
暮色中,趙大海見黑衣女孩走路的姿態和背影有一種朦朧的美,一種詩意的美!
趙大海一直望著黑衣女孩模糊的身影在遠處消失,他收回目光,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自言自語地說:“唉,今天,我怎么啦?”
按理,時間尚早,趙大海還可以把的士開到人流匯聚的地方載客,而此刻他沒了心情,心情被黑衣女孩攪亂了。兩天的苦思苦等化為烏有,今天的營業額又幾乎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