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閱水,尋覓神蹤,需要一種閑適恬淡的心情的。置身自然,不要有紅塵之累,需要一定曠達樂觀心態。鳶飛唳天者,望峰息心 ;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都要有絢麗的背景作襯托,要有春的繁麗,夏的浮華,秋的豐碩。而于我,冬盡顯生命之從容,生活之凝重。當一切繁花落盡后,留下的便是生命最純粹的色彩。。。
田野,農民的命運徽記,在冬日里一片荒涼落寞,任憑風雨的剝蝕和一年的奉獻,更顯之豁達與深沉。幾株枯草,在寒風中微微顫動,讓冬日的田野依然煥發著生命的印記。田野,最美的時光在冬季,此刻,沉淀成生命的本色。春夏秋的田野固然好,但如同一個涂脂抹粉的女子,美麗自不待言,但“俗麗”卻不時在心海泛起,而穿過五彩斑斕的季節,對視田野,不再有風花雪月的吟唱,或喜或悲的詠嘆,在靜默無言中是無須表白的愛,是深深的理解,是莊重的承諾,是一種心靈的默契,是為來年蓄積更多的力量的潛滋暗長。質樸的曠野,在凜洌的北風下,依然有一份無言的胸襟和智慧。
北方的冬天最像冬天,天地間鋪排著冷峻與厚重。我所在的這個城市是聊齋先生的故鄉,似乎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凄神寒骨,悄愴幽邃的味道。這不,一片雪花從天空翩翩地飛落下來,雪花落在河床里,河面已結冰,張開寬闊的胸懷接納了它。一片雪花又輕輕飄下來,落到一棵樹的樹干上。此刻,有絲陽光,雪花卻保持它生的態度,泛著晶瑩的光澤,姿態翩然而又高貴,不久以后,它一定會融化,成為一滴水,但完成了自己的宿命,融入大自然,也有它高貴而從容的靈魂,魯迅先生說過:雪是雨的精魂,此言甚妙。因為雪花,以其飄逸的姿態,謝絕了一切的挽留 ,天堂的誘惑,堅持自己對自由生命的仰望,任心靈隨意舒卷,以它生命獨有活著的姿態,驗證自我的尊貴與圣潔,為冬日的大地抒寫著一地的潔白與安詳。
我眷戀著冬,哪怕是風雨凄迷的日子,至少,冬敞開了大地的胸懷,袒露著最真實的色彩,更不用說它淡然愜意的閑適。倘若某個嚴寒晴朗的冬日,漫步郊田之外,瓦藍明凈的天空,山巒為晴雪所洗,珊然可愛,天地渾圓絕妙,惟我獨尊。腳下的黑土地開始了休養生息。定目細視,靜心凝神,隱逸如禪。站在荒涼高坡,看萬木蕭條,枯葉殘枝,悟人間生活,如同一片片迭落的時光,偶有云層低垂;觀風起,云涌, 衰草連天,徑自凋敞,冬雪皚皚,極目遠眺。寒風暮靄里,炊煙裊裊,那就是冬呵 ,一個表面寒冷而內心熾熱的世界。
冬日,一個難得的心靈棲息之時,讓人有時間,有心情來思考生命中的抉擇,或擁有,或舍棄,不變的,是對生命的熱愛,對生命的承諾。我想:生命的富有與否,不在于得到多少,失去多少,而在于自己能給荒蕪的空間增添多少。生命的高貴, 也不在于自己身處廟堂之高或陋室空堂,而在于能否堅守心靈的自由和高貴。任何生命的心靈都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即便眼前這片雪花,或者荒野的一棵枯干的小草,再卑微的生命,只要在塵世中不被外在的一切所迷惑,所左右,堅守生命中最可貴的東西,即便在這凄冷蕭殺的寒冬,又何妨?
冬天已經到來,春天還會遠嗎?我默念著,心中充滿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