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離開家鄉的日子,總想著家鄉的一切。
家鄉的天空總是瓦藍瓦藍的,那棉絮樣的白云,時常被海風吹得東倒西歪,不斷變幻著姿勢與風共舞。看著天空,我常常的發呆,腦中時常一片空白,輕柔的風偷吻著我的臉頰,又俏皮的溜走,而我直到被太陽的光芒耀的有點睜不開眼了,才驚醒過來,那游離的魂才回來。
差不多一年的奮斗,還是看不到有效的成果,我們沉默著。
只要是晴天,輝就一直在外面轉悠,而我,守著一架電話,無聊的時候,就看那始終灰蒙蒙的天空,到這個城市這么許多天,似乎就沒看見過風和日麗的晴朗天氣。多次在夢中,見到的也一直是荒野蒼涼,我想找回家的路,但橫在我面前的,是無數條陌生的小路,而眼前晃動的人影如魅影,經常會嚇的渾身大汗,才會驚醒過來。醒來后,總會想起目前的處境,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說說心里的擔憂以及以后的路怎走。
在這半年間,我們重新找了一個門市,是單獨的一大間。而輝的姐夫也放了一批貨給我們,雖然當時找的廠家并不需要這些貨,但堆放在門市,算是一種裝飾與底氣吧。
為了節約開支,我們把原來租的房子退了,就一起住在門市的沙發上。
這邊的好多單位,還是計劃經濟,未完全進入市場經濟,而我們掛牌的公司是私營企業,一些大單位根本看不上眼,當我們拿著資料推銷的時候,那些供銷科的人出于禮貌,讓你把資料留下,然后撩下話說過幾天,我們再研究研究,此后就不再有下文。
但我們并不放棄,鍥而不舍的精神發揮到極致。記得曾在一本書中看到那么一句話:所有成功的人,都練就了厚臉皮。此話有點絕對,細想很有依據。
總算有幾家單位接納了我們,當別人在接納你的時候,總有理由。
我們的努力,有了起色。
零零星星的小單子生意,到也讓我們忙的不亦樂乎。
每次進貨,那怕一件也要上上海或蘇州去拿貨。開始一直是輝去的,一走就是兩天,在這兩天里,電話聯系很少,只有到了供應單位,他才會打一個電話回來,報一聲平安,等拿好貨準備回來時,再打一個電話,告知何時回來。為了節約,經常晚上坐車,后半夜就睡在車上,第二天一早再去辦事。回來時也是半夜,隨便多晚,我總是等他回來才會安然入睡。
隨著生意慢慢的擴展,進貨的頻率快了起來。因為對這個行業知識,我懂的不大多,時常碰到客戶的技術咨詢,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兒了,面對這種尷尬,決定進貨由我出去辦理,輝想想也同意了。
第一次是到蘇州,輝詳細的畫好了圖交給我,然后我有點顫悠悠的踏上征程,半夜回來時,輝早于在汽車站等候,我終于呼出一口氣,然后兩人滿心歡喜的回家。
以后,我時常的出差,而輝也不來車站接,讓我自己乘人力車回家,只是不管多晚,燈始終亮著,直到我回到家。
【二】
在資本市場,流動資金的寬裕關系著一個企業的命脈。,也決定財富如何滾雪球樣的累積。
付出的辛勤汗水,回報你的,總是春暖花開。
雖然在商場上磕磕碰碰,但總算是平穩的。有時,一些小小的磨難,到能激發一個人潛能。
那次, 因進貨量大,輝不放心我一個人出去,而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就把公司暫時委托給當地的一個朋友,我們一起出差了。
回來時,因匆忙趕路,沒有乘直達班車,中途換車。
中途臨下車的時候,司機特意提醒。
“你們最好不要在這個地方下,這兒很亂。”
我猶豫著,而輝并不理會。
客車還未停穩,車門就被幾個年青漢子撞開,問司機有那些東西要卸下車?
司機指指我們的貨物說,就這批貨。
那些人像搶似的搬下了車,下車后,又“哄”的一下,向四處分散。
我一下子傻眼了,如這批貨被劫,我們將跌入深淵。
夜色朦朧,借助昏暗的燈光,我有點無措的張望著那批人,不知從何入手。此時也不知道輝在哪兒,也許,他在邊上冷靜觀察吧。
后面又停下一輛客車,那伙人又是一哄而上,被搶了貨物的貨主,在大聲嚷嚷,不顧一切的與他們糾纏在一起。受此影響,在一片嘈雜聲中,我也不管不顧的上前扭住一個人的衣角,一邊與他爭論一邊又好言相求。
終于有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跟我們談判了,但也是強權式要挾。只要能把貨還給我,一切都是小事了。
“把那批貨還給這個姐姐。”那人吩咐著。
不知何時,那個領頭的人在我的胸部狠狠的捏了一把,我忙著搬貨忍著沒做聲,待那幫人揚長而去后,才如釋重負。
待坐定后,蹦蹦亂跳的心才慢慢平穩下來,只是委屈的淚水無法抑住,滾滾而下。 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司機在一個小鎮上停下來,說是吃夜宵。我們也跟著下車,而我還在流淚,
駕駛員有點不解的說:“有啥好哭的?倒像我們欺負你似的。”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脆弱了。
回到公司的時候,已完全平靜。
人總在經歷一些事情后,才會急速的成長起來。
【三】
九十年代中后期,是經濟體制改革的時期,也是私營企業蓬勃發展的時期,我們既乘上了這列東風快車,也損失了一批資金。
絕大多數 集體制與國營單位在這場改革浪潮中,如被推上沙灘的魚類奄奄一息,而我們正好有好幾家此類的合作單位,在接到企業破產通知時,知道收回貨款的希望很渺茫,但還是不惜余力的動用一切關系網。
經常聽到別人說:“別到關鍵的時候,才想起來要人幫忙,感情是平時積累的。”此話很有邏輯感,每個有過困難而遇到別人幫忙時,必定是在平時不經意間積累下來的善念而起的作用。
此次浪潮,我們損失的不算很大,但通過此事件,我們離成熟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期間,有同行借助當地關系,通過紅白黑三道對我們進行了打擊。
記得那天午后,公司一下子涌進了一批男人。我并不知曉要發生何事,但隱隱感覺對方來勢洶洶,不會有好事情。可我還是笑著熱情相待。其中有個年齡稍大的男子,慢條斯理的開口問:“誰是老板?”
“我就是呀。”我不想讓輝出面,男人與男人決斗時,有時會很血腥。
“你曉得我們這次為啥到你們公司嗎?”
“不清楚。”
“你們認得一個叫xxx嗎?”
“認得。”
“那我明確告訴你們,我們就是受她委托,以后只要是她做的廠家,不允許你們再去插足或報價,不然,你們就滾出這個城市。”
“對不起,我不接受你們的威脅,除非你讓工商部門收了我們的營業執照。而且,現在是市場經濟,價格不是你們說了算的。”輝言振意辭的跟那伙人說。
“你是誰?”
“他是我公司的員工。”我忙著打招呼。
就這樣僵持到傍晚,那伙人才悻悻而歸。只是后來發生一件被騙事件,我已無法理清是否與他們有關。
那天,輝一個人在公司,等晚上回家后告訴我說:“今天,市區一個廠的供銷員,來拿了一批貨,說款子明天給。”
細細問了一些情況后, 我隱隱感覺不好,當時就急了。而輝也被我急的急了起來,不耐煩的說:“明天我就去要款。”
第二天到那個廠一問情況后得知,此人根本不是這個單位的正式編制人員,那就是說,我們那批貨此單位不承認。好幾萬的貨呢,輝徹底急了。他打電話告訴我說找到那個人后將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我也急急的趕了過去,與輝匯合。
世上總是好人多,有人偷偷的把此人家住那兒告訴了我們。心里稍微寬慰了一下,要求此人盡快把貨款打給我們,如沒錢就把貨還給我們。那人很爽快的答應了,我們也就放心的回家了。
大凡騙子都有一個共性,總在人心麻痹的情況下,先下手為強。等我們再次趕到那個廠里的時候,貨已被轉移,聽別人說此人騙了好幾家單位,現在把我們的貨抵押給了別人。沒想到事情那么復雜,本來還以為大不了把貨還給我們就行了。這下該怎么辦?
等我們趕到那個人家里時,竟然有一大幫人在等候著我們。其中一個人還故意露出褲袋里的一把白晃晃的砍西瓜刀,眼神里盡是挑釁與不屑。我穩住自己狂跳的心臟,故作輕蔑的笑了笑,輕輕的說:“一把刀有啥稀奇的,有一把槍才論英雄呢。”
那人聽到我說槍,一下子來了精神。
“你有槍嗎?”
“我沒有,但我朋友有槍。”
許是我們的無畏,許是那幫混混以為我也是混混堆里混出來的人物,沒敢怎么樣。但我們畢竟勢單力薄,又身處異鄉,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讓那批貨安然回歸。
時值隆冬。那天深夜,我與輝準備到老鄉家里去商量此事,因心中有事,我們都沒在意自己正急急向一條小水溝奔去。輝在前,我在后,只聽“呀”的一聲,他整個人已跌入水溝,好在水不深。輝回去換衣服,我繼續去找老鄉。
等我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后,老鄉安慰我說,“別著急,我們不要走黑道,走正規的路徑要回自己得權益。”
終于,那批貨安然回到了我們手里。此次的經歷,在我們以后的成長道路上,起到了深遠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