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接到了林子打來的電話,“叔,你來我棚里看看。”“瓜有毛病了?”我心里開始打鼓,“你來了就知道咧,記著拿個纖維袋啊”,電話隨即掛斷。聽他輕快的口氣,應該沒啥大問題吧,這小子幾時學會藏包袱了?我邊自言自語邊找了個纖維袋出門。
半過多月前也是這樣一個早晨,林子打來電話, “叔,風大,棚膜掀飛了,快來!”聽到電話那頭兒林子急促的呼吸,就知道事兒大了。
匆匆找了把鉗子,三步并作兩步跑出村南頭兒,撲啦啦的塑料聲敲得心頭亂顫,遠遠望去,兩三百米的棚膜揚起老高,渾身被鐵絲和竹片劃的遍體鱗傷,一條條,一片片在風中扭曲著,翻卷著,像硝煙中的旗幟,訴說著無奈。
瓜秧攀在吊起的絞絲線上,隨著棚架一起搖曳,葉片因為急速脫水,迎風處已經大面積蔫萎,拳頭大的甜瓜可憐兮兮的吊在上邊,像失去母親的孩子。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忙碌,后邊三三兩兩的陸續有人在趕來,十幾分鐘后林子的棚邊聚集了全村近一半的勞力,鐵絲,塑料,竹片,水泥柱,叉梯等也陸續就緒。每隔一兩米遠站一個人,大家緩緩地舒展開新棚膜,當迎風面被新塑料蒙上后,破碎的棚膜被剪刀剔除,從新埋好被風揪起的“地錨”,抻好拉線,用緊線器擰緊。大家在料峭的寒風中奮戰了兩小時后,林子眉頭才略微舒展開來。
“損失是肯定的,迎風處的瓜秧很難恢復,別怕心疼,嚴重萎縮的秧子上只能留一到兩個瓜,多了肯定熟不了了,養分送不上去,等明天風住了,充施點好肥料,免得僵苗。”末了,大家沒忘了給頭一年弄大棚的林子出一些點子。
等我拿著纖維袋推開棚門,那股熟瓜才有的香甜氣兒夾雜著30度的室溫“呼”一下塞滿鼻孔,鉆的心里也甜絲兒絲兒的,那個舒服勁兒啊,妙不可言!狹長的過道里擺放著幾框剛剛摘下的甜瓜,瓜皮鮮亮,瓜型豐滿。再走一段,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從水靈靈的秧架間飛出來,隨著身邊一陣葉片摩挲聲,林子兩口子抬著滿滿一筐甜瓜從鮮綠中鉆出來。“叔,多虧大家幫忙,咱的瓜才保住了命,沒別的,你盡情吃,回家再給嬸子和丫頭捎上點兒!叔,你先坐這兒嘗嘗鮮,沒空兒陪你啊,我們倆還得摘一會兒,里頭還有幫忙的呢,收瓜的在路上,一會兒就到了,七塊八一斤呢,照這價兒保持下去,一畝瓜能下來三四萬呢!嘻嘻,哈哈------”林子媳婦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爽朗的笑聲從棚門擠出去,在早春的天空中回蕩,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