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冬季,雖然我享盡口福,而且也未被母親發(fā)覺,然我的雙手雙腳卻一直被凍瘡?fù)纯嗟恼勰ブ?
我們年少的那個時代,一年四季的溫差是分明的,季節(jié)的變化和過度也是極其明顯的。絕不像現(xiàn)在,春天與秋天,幾乎成了兩個過度色,一恍便讓人從炎熱的夏季進入了乍暖還寒的冬天。
也許是我的肉不經(jīng)凍,抑或是我農(nóng)活兒干得少的緣故。總之,我的兩只耳朵,耳垂全凍爛了。我雙手的十根指頭,紅腫粗壯得像霜打后的紅蘿卜。我的兩只腳最慘,指姆紅腫,腳后跟全部潰爛成瘡了。
鄉(xiāng)村的歲月,凍瘡是沒有藥醫(yī)治的,大人也不會在意。他們認為凍瘡不是啥病,只要冬季過了,春天來了,自然也就好了。何需大驚小怪呢?
因而,我們班上,男女同學(xué)30多個,也只有極少數(shù)可以經(jīng)受住冬季嚴寒的考驗。而我成了全班最痛苦的人。上課的時候,老師正在講課,我的耳朵發(fā)癢,我只好摳摳;做作業(yè)的時候,正是動手的時候,我們雙手卻一個勁地惡癢惡痛,我只好把手指放到課桌上用力蹭。如果運氣好,老師看不見也就罷了。要是被老師瞅見了,他會在課堂上說:我講課的時候,你們不要像牛一樣,老在下面蹭癢癢。我知道,老師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因為我是班長兼紅小兵中隊長,他不好點名批評我。可是想不受老師批評,又讓腳手不癢不痛,我實在無法做到。因而,那個冬季,雖然我可以把自己和伙伴們吃得油嘴滑舌,卻無法拯救自己手腳奇癢的凍瘡。
華平子看見我太痛苦了,他說他有一種方法可以治療我的凍瘡。那天,他從家里拿來了一根縫衣服用的針,在火塘里的柴火上把針燒紅,然后,再用他的衣袖把縫衣針使勁擦了擦。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請把你的眼睛閉上,我開始給你治凍瘡了。
我知道華平子是個厚道人,一般不會使壞,尤其是對我。按照他的吩咐,我緊閉雙眼,把一雙通紅的手伸給他。也不知華平子咋的動作,我只感覺到左右兩只手的腫脹手指一陣鉆心的刺痛。華平子叫我睜開眼睛看看。我猛然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十根手指至少有五根指頭在絲絲冒著血漬。
華平子解釋說,凍瘡部位的血是凍壞了的“惡血“,只有把它放掉,凍瘡才會好。一番土法上馬,華平子刺破了我的五根手指。說來也怪,經(jīng)過華平子的那一番土法針刺,我雙手的凍瘡雖然未曾根本好轉(zhuǎn),卻不再奇癢難受了。讓我的那個冬季,在課堂上不再像老黃牛樣蹭癢癢了。
我的雙手雖然得到了暫時的緩解,雙腳的凍瘡卻日益嚴重。最后發(fā)展到潰爛化膿,晚上洗腳時,腳后跟與襪子連在一起,要用熱水浸泡好久,才能慢慢地揭開。揭開后的一雙腳后跟,汨汨地冒著白生生的濃泡,痛得讓人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