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談喝茶,其實于茶道,那是一門藝術,我知之甚少。比如喝烏龍茶,朋友說:“一巡去澀,二巡入境,三巡品味”。然而無需三巡,竟與飲酒一樣,我是先烏龍起來。只是當今社交幾乎等同喝茶,卻因此不期然也得學“雅”,學品茶,也因此來點茶道內外的“班門弄斧”。
先說喝茶,雅一點,得叫品茶。而真是品茶之人,在品茶之前,一般又要先觀其色,聞其香,慢條斯理,再來品其味,光是過程已經極盡雕塑。長途跋涉喉干舌燥,牛飲喝水,雖然愜意,卻是絕不能叫品茶的。
品茶品茶,"品"字有三口,似乎如酒杯所盛的一口茶,就需分為三口如酒慢慢品嘗,細細體味。如果有好的茶具,可以在品茶之前,一手托杯,恍惚一汪淺池,滿盈山水,注視那一只只綠蝦悠悠的舒展游戲,反復幾秒鐘,頓覺心清神怡,此時,面帶微笑,徐徐飲品,那只有閑情逸致,何問世間煩憂。
如果是二三好友一起品味,舊中國于茶待客也頗為講究。明朝朱權有《茶譜》流傳,其中寫道:“童子捧獻于前,主起舉甌奉客曰:為君以瀉清臆??推鸾?,舉甌曰:非此不足以破孤悶。乃復坐。飲畢,童子接甌而退。話久情長,禮陳再三。”可以看出,在中國古代,飲茶或者以茶待客,實在是鄭重其事。遺風至今,盛世時光,請喝茶,于商于情于俗都可以是附庸風雅的格式,茶苑于是風行林立,北京老舍茶館還成為了一道民粹風景線。
現代社會真像古人那樣儒雅近乎陳腐的人很少了。幾個人相邀喝茶,如果剔除了功利因素,那是情趣還算耦合的朋友了。一起喝茶其實更在乎建立和保留一個社交圈子,沒有社交圈子的人生,就跟天天失戀失眠差不多。
浮生苦短也苦長,誰沒有吹過風,淋過雨,都快樂過,都痛苦過,只不過快樂往往不容易細分,粗獷就容易遺忘,所以短暫;而閑愁困苦則是頭發一樣,千絲萬縷,極易沾粘曲結,又與落地第一聲啼哭同時到來,也就是與身俱來,需要常洗常剪,而且剪了又長。傾訴、發泄、分享,都屬于人生洗剪,都是人之常情,不然就只能等待精神分裂。如果一輩子都只有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乙丙丁,蹉跎歲月真是夜漫漫失眠難捱。
因此,無論如何我們就總需要幾個彼此情誼相近的茶友,就算是狐朋狗友也是排解孤寂的良方,也不賴。誰要堆積多了鬧心的事,喊幾個朋友喝茶,服務員幾巡茶水過去,海天海地一番,無論經過了什么滾爬坎坷,嘔吐了,排解了,茫茫人海便不再是孤獨,便有勇氣再行天涯路。
人生喝茶,于平淡中尋滋味,從苦澀里品幽香;生活交友,一杯清茶,淡泊寧靜,就算網友,情誼悠然,相互關愛,相互不忘,清除愁緒,放逐寂莫,一扇天窗,點滴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