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奶過世十來年了,可她的一生總讓我有寫作的欲望。 三奶是個苦命的人。聽娘說三奶和三爺大婚三天三爺就被征兵征走了。具體是什么兵,老人們都說不清。兵荒馬亂的年代,不知誰是正牌軍。 其實三爺是被征兵之后才娶三奶的。三奶的娘家也是大戶人家。既然是去打仗,三兩年回不來的,三奶的娘家堅決要在三爺走之前把婚辦了。于是三奶和三爺就草草舉行了大婚。三奶坐轎,三爺騎馬,抬禮盒的隊伍從村頭排到村尾。當時好多鄉紳、地富有臉氣的都來賀禮,三奶也著實風光了一回。 三天回門,三爺就走了。三奶穿了她最好看的衣服送三爺到村西的大槐樹下,一塊已剪開的鴛鴦手帕給三爺一半,三奶留一半。三爺鄭重的疊好放在內衫里,三奶的眼哭得核桃似的,眼巴巴地看著三爺遠去。三奶不知,這一別竟是永訣! 不知那時的三奶經過了怎樣的煎熬苦等,每有老鄉回來,三奶必拿著煙袋去那里打聽。可最終打聽的結果是三爺死了幾年了。有的說病死在馬廄里,有人說死在一次強攻的戰場上。三奶把自己關在屋里哭了幾天才出來。三奶要求大辦葬禮,棺槨內裝的是三爺生前穿過的衣服和喜愛之物。只是那半片手帕和三爺結婚那天穿的衣服三奶留下了。 三奶常去三爺的墳前坐坐說些別人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話。 后來娘說三奶變了,四外村有說書唱戲的三奶必去,回來后不停的哼唱。漸漸的就有了閑話。父親和叔叔們聚一起商議,三奶如果想再嫁就嫁吧。于是就去三奶娘家商議事。誰知老舅爺聽明來意大怒,把父親一干人罵了回來。舅老爺說一女不嫁二夫,祖上的名節豈能毀在三奶手里。從此,誰也不提三奶再嫁的事。 而我的記憶里,就簡單多了。三奶白白凈凈的 ,不高不低,不胖不瘦,也說不上怎么好看,就是一個老太婆,走路顫顫巍巍的。三奶的腳又尖又小,象菱角。我們那時五六歲光景,穿她的鞋都穿不上的。看見她把鞋曬在低矮的墻頭上,淘氣的我們就用小棍把她的鞋戳下來,踢拉著玩,三奶若看見準是拿小棍子到處攆我們,直到把鞋扔給她。然后我們咯咯咯的笑著跑開。 長大以后,再看到三奶曬她的花衣服,就問了母親,才知道三奶的過往。也見過三奶的黑漆木箱底那半塊鴛鴦手帕。三奶永遠是一身藍黑打扮,黑藍色斜襟上衣,黑藍色大腰褲子,扎了黑藍色或暗綠色綁腿帶子,繡了花的尖腳小鞋,花白的頭發總是梳的光溜溜的,在后面綰個圓籫,頭上頂條的白毛巾。三奶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干干凈凈,利利索索的。直到她多年前死去。長輩們把三奶和三爺的衣冢葬在一起,包括三奶的嫁衣和那半塊鴛鴦手帕。 唉!盤點三奶一生,雖沒累著受著,但是煎熬孤苦只有她自知。留給我的總是揮之不去的不忍與嘆息! 但愿早逝的三爺和苦命的三奶在天堂相聚!找回在塵世缺失的一切! |
三奶/洛陽.故鄉的云
作者:故鄉的云來源:原創時間:2010-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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