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是九月慣有的顏色。喜歡這種氤氳、厚重的顏色,喜歡這種盛夏撤離后,被微涼安撫的熨帖。
喜歡在清晨漫步。穿過擁擠的小菜市,拿出一枚硬幣,放在早餐車的柜臺上,和女老板會意一下眼神,徑自取一杯米酒而去。于是一邊吮吸,一邊悠閑地漫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思想空白而輕盈,簡單而澄明。
河邊的那排白楊樹的葉子已經落的差不多了。走在樹下,那種滿滿的被包圍被覆蓋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只有無可奈何的蕭索和凋零感覺張揚著。拾起一枚落葉,細細的撫摸,那黯然的顏色和突起的葉脈經絡,似乎在向人述說著什么、、、、、、
附身,把落葉放回地面,那么的小心,像是怕驚擾一個夢。我想,它們的夢 也一定是很美的吧,至少夢里會有溫煦的陽光、透明的春風,以及小鳥的歌唱。
路邊的紫薇花尚在開著,那如絹的柔滑細密花瓣,一團一團的在枝頭搖墜著,白的、粉的、玫瑰紅色的,每一種都綻放的那么燦爛、那么持久。喜歡小心的摘一些花瓣兒,放在手心里,那一抹溫潤的顏色,如一朵飄落在掌心的云朵,鮮艷著、靜美著,夢幻一般的感覺,于是心情便立時蓬勃起來,絢麗起來。
我看到一個扎著兩只羊角辮的小姑娘,手里捏著一朵榕樹的花羽,在溫煦的朝霞里甜甜的微笑著,一定有一個甜美的夢和她一起成長。這樣的記憶片段,沒有前言,沒有續語,只是淹沒在歲月里的一些記憶殘片,時不時的在心里往返。
我們站在時光的羅盤上,經歷快樂,也經歷憂傷,經歷青蔥,也經歷蒼涼,無論如何,生命 是美麗的。
鳴蟬還在空中堅守最后的陣地,那不愿不甘的吶喊,對抗著蒼茫的天空,顯得那么的無助。遠處的青山,被嵐氣索繞著,蒼茫而迷離。候鳥從昨天開始動身,這不可更改的遷徙,該是多么漫長而艱辛的遠涉。
喜歡站在岸邊的石塊上,看渾濁的河水從落差的壩子上摔落下來,咆哮著、奔涌著,寬闊的河面,如剛剛犁過的黃土地,翻卷著層疊的波浪。傾聽水聲,那覆蓋一切的轟鳴,將心里的淤積瞬間漂洗,一種不可拒絕的侵占。我如一個落滿纖塵的陶罐,被穿堂而過的風聲貫穿,發出陶然的吟唱,和水聲一起飛揚。
一連幾天的陰雨,河水的流量不見減弱。哦!已經拓寬到第九根橋墩了!渾濁的河水,如一條驚蟒,扭動著渾圓的身體,倉皇逃竄。那有力的甩尾,抽打著九月的河床。
踩著岸邊的石子,孤獨的行走著、沉思著,像一條在歲月的河水里,永不作聲的魚兒,用靈敏的觸角,感知生命的冷暖和無常,感知神暗示的旨意。
匆忽人生過半,心卻無法和歲月一起同步蒼老,便會生出諸多的嘆息和悲涼。人生如夢,夢又是什么,誰又說得清楚。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客居在時光的一節羌管里,但靈魂深處,卻渴望一種相擁的溫暖。一些感動,烙在生命的華表上,被一次次撫摸,一次次回放,心底便會生出醉醉的微笑來,如冬夜旺盛的爐火。
回望自己的腳印,如一些遺落的光陰,再也無法拾起。
清風吹拂著長裙,飛鳥盤旋在上空,狗尾巴草在坡上搖曳,一朵白色的蓖麻花兒仰天綻放。我把亂發掖在耳后,深深地吸納一口清涼,心里清澈敞亮。此刻,融合在悠悠的天地之間,忘卻活的繁瑣,還原生的純粹狀態,如一株植物,接近生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