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一直都很瘦弱多病。在我的記憶中她的飯量很小,她從沒有象莊園里其她的婦女一頓能吃幾碗飯,她愛吃一種主食,南瓜綠豆稀飯,到了夏季,這樣的飯在缺吃少穿的年代還是有的,母親一吃就是一個夏季,愛吃稀飯,不愛吃鹽和蔬菜的母親就一直很瘦小。就是這樣一位身體很瘦小的母親養育了我們6 個兒女,侍奉了三位老人,經歷了幼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的人生三大不幸,可母親是剛強的,我很少看她在困難面前掉眼淚。
母親小時候上過幾年學,椐母親講:她上了兩年學就初小(大概相當于現在的小學)畢業了,考上初中后由于眼疾,也由于繼父的不支持,終止了讀書生涯。
母親是愛讀書的,她的書讀的也很好,可惜命運多戕,母親抱著賭氣的心理從地理條件較好的河邊嫁到了我的家鄉的山上,嫁給了同樣只讀了兩年書的父親。在那個年代,讀兩年書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她本來有一個很好的脫離農村的機會——招工,母親說和她一起報名招工的都被錄取了,她是由于父親的堅決反對沒去成,這成了母親一生的遺憾。
抱著深深的遺憾,母親堅決要我們走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在父親去世,家庭幾度遭遇不幸的情況下,她仍然堅持讓我們完成學業,盡管我們現在沒有一個能為母親光顯門楞的,可母親是盡了百分之幾百的心。
晚年的母親仍然很勤勞,勞動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說她愛勞動,一天不干活就心里發慌,我們幾個兒女相繼離開家,相繼成家以后,母親就一個人生活在鄉下,她辛勤的耕種著幾母薄田,曾一度還修了好幾畝地的梯田,她說她要當勞模,她說象她這樣年齡大的,已經沒幾個能干種地這樣的力氣活了。盡管母親想當勞模的想法有些不現實,可它也是母親的追求。
母親是我最佩服的女人,一個外表孱弱,飯量從不象莊稼人的母親,今年已經71歲的老人,還依然有自己的追求,她除了想當勞模以外還想寫書,這些年,她重識了許許多多的字,母親的字識的很辛苦,她全靠的是秀才識字認半邊的方法,憑著猜測,認的字越來越多,她一個人生活的這些年,看過好幾十本的小說,而且對小說的內容意會的八九不離十。母親還寫文章,而且是一氣呵成,從不打底稿,盡管標點符號錯用,錯別字也不少,但母親寫的文章,我都能看的懂。我不支持母親看書識字,是因為她視力不好,我有許多書很適合母親讀的,可我從來都沒給母親拿出來,有一次,我在看《三過演義》時,她也要看,拿回家去,終于還是沒看成,她說字太小了,等她做了眼睛手術后再看,我的書就一直在母親那里放著。
母親的文章還是發揮了作用呢!我有一個遠房叔叔,人有些老成,有一年夏季,雨下的多了,他的土胚房倒塌了,母親帶著我去看望了之后,還給鎮上寫了一封信,幫忙給要了一千多元錢的救濟款。
母親是要強的,她信奉一句話,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所以母親的眼里揉不進沙子,與她有關無關的不平等的事,她都要生氣,而且愛打不平,我每次回去的時候,她都要和我聊一些山前齡后的鄰里瑣事,有兒女不孝的,有恃強懔弱的,有不忠不義的-------,我就一再叮囑母親不要管別人的閑事,以免招人嫌棄,可母親不以為然,她見到這些事總要說長論短,給人家評評里,但我的母親從沒和鄉鄰拉扯過是非。
母親崇尚孝道,她總是囑咐我和妹妹在公婆面前要多擔待些,囑咐我的弟弟要象待生身父母一樣善待岳父母;母親是善良的,特別是近幾年,不經意讓一個小蟲子受傷了就要內疚很長時間,她常在吃飯的時候,要留下一些來喂落在身旁的飛鳥,假若行走在路上的時候,她發現了一群螞蟻,她趕緊繞道而行,生怕踩傷了它們。
我不知道母親的心到底有多大,她的心里怎能惦記那么多的人,擱的下那么多的事?我弟弟常說我隨母親,但我哪有母親的胸襟,我的世界很狹小,我還沒走出為生計奔忙的狹隘的境界,可我的母親,她的心里不但裝著我們幾個兒女的家庭,我們家庭的孩子,老人,她的心里裝著鄉鄰,裝著上門乞討的流浪人,裝著被主人忘了喂食的小貓小狗。
我愛母親,敬仰母親,母親是我心中的一輪太陽,我懈怠時,她在我的天空對著我燦燦的笑著,暖暖的照著,她的溫暖,和陽光,她對生活的積極的態度不停的鞭策著我,無數次為我退去濃濃的倦意,母親是我心底最清涼的夏風,我迷失時,她讓我清醒,她的墩墩教誨總在耳邊縈繞:做女人,相夫教子是本分,做女人嘴穩,身穩,手穩,到哪兒都好安身。
母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但母親有著藍天,大海般的胸襟,母親的世界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