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你還好嗎?當那些大紅大紫的霓虹燈高高地掛在大街小巷,夜色來臨,一閃眼,再一次把城市的底幕照得格外絢麗時,我知道,時間的腳步正在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夏天的記憶里。你的身影和那些故事像是被著了火的萬花筒,不得不又一次從夢的縫隙里跳出來,翻越藍天白云,清晰地置于眼前,一切仿若昨日。
我懂,在信息被高速處理和收集的今天,自己已經(jīng)絕少有寫信和收信的習(xí)慣了,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想你的那一封信,因為,那是你的承諾。或許,你會寄來一張白紙,但我會奉若珍寶,尤其在這個川南夏天的夜。
你還記得嗎?那年那個夏日的夜晚,那個長假,我們都“躲”在學(xué)校里,節(jié)約著回家的路費。當一場夜雨沖破夏日的熱和著夜晚一并降臨三峽腹地的那個城市的時候,我們都經(jīng)不了肚皮的折騰禁不住往自己那個可憐巴巴的口袋里捏了一把,痛下決心去城東頭那家小吃店消費一碗價值只有一塊五毛的牛肉面。當走出校門,穿過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再拐過一條巷子,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你我都同時注視著眼前那一幕情景:一個老人,打著破爛的雨傘佇立風(fēng)雨之中,昏花的眼神緊盯著過往的一班又一班公交車,就為兒子和媳婦能回家吃她做的一桌飯菜,大概已經(jīng)有一個多小時了、、、、、、
我們都沒能去吃那碗牛肉面改善一下伙食。只是從十字路口回來,收發(fā)室的老師卻叫你去接了一個電話。足足有二十分鐘,你哭了。我第一次看見一個大巴山走出來的堅強女孩在眾人面前如此放肆如此夸張地流淚。那晚,你說了很多話。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家就居住在那個城市北方以北的那個火車站道旁。母親一直體弱多病。一家人就靠父親在山里的那個火車站當搬運工掙來的那點錢養(yǎng)活著。在鐵道兩邊拾易拉罐和煤渣度過了你的童年。在父親的肩挑背磨起早摸黑中你一步一步從鐵道邊那所小學(xué)走入城市的課堂。你說父親一直是自己心中的燈塔。
可是,第二天早晨,你走了,就像我們無數(shù)次背過的那首詩里描述的那樣,輕輕地,你走了。我記得,你走的時候,說好了要給我寫信的。
好多的日子,我都沒能收到你的來信。后來,我才知道,就在那天晚上你的父親在搬運貨物時,被倒下來的貨箱“帶”走了。從此,你倒掉了心中的燈塔。就這樣,一個周,一個月,一年,兩年,整整五年,你始終像一片潔白的云,悄悄地停留在我的生活里,那么遠,又那么近,無法抹去。
還是去年夏天的那個夜,我終于收到了你發(fā)自彩云之南的一封信,不,只是一條信息。我才知道,你從那以后,就獨自去了那個名叫西雙版納的地方,而且憑著自己的實干加苦干創(chuàng)辦起了一家廣告公司。你的“信”里還有一張電子賀卡:萬里碧,一朵白云。它真的像你,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微塵和俗世凡情的洗禮之后,依然能夠化為天際間的一片精靈。賀卡下面的那段歌詞我一直記憶猶新:
老朋友怎么能忘記掉,不時刻記在心上,老朋友怎么能忘記掉,那過去的好時光,我們曾漫步山崗上,那野菊分外香、、、、、、
雨,面對你那在風(fēng)雨中打造出來的另一種美麗人生和美好時光,作為老朋友,我真為你高興和欣慰。
只是,這個夏天的夜,獨對窗臺,城市的一切像夢一樣停泊在我的眼簾,昏黃的燈火,匆匆的過往,熟悉的和陌生的人流,我多想和你一起去吃那碗牛肉面,最好還是三峽腹地的那個城市,那樣的夜晚,那家小吃店,你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