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朋友經過一村寨名叫“西岐”,因與《封神榜》中的西岐城同名,所以一直都感到有點神秘。雖說是村寨,但卻真有一座古城,到現在那古舊的城墻依舊矗立,穩固而厚實,城內還供有城隍公,儼然是村中有城。朋友叫我繞城而走,我答應了。來到城東門時,兀見門上長著一株榕樹,樹葉翠綠茂盛,樹根穿透城門直伸進了地下,石門與榕樹相擁相抱,渾然一體。樹根汲取大地的養分,枝干粗壯,凌空揮臂,這使本來堅固異常的城門都與門屋都裂開了。樹大招風,為保護城門,人們把榕樹的枝干鋸了。但這樣更煥發了榕樹的生命力,你看那新長的樹葉可不是一般的綠,它得那么強悍,綠得沉穩。寨門上裸露的樹根突兀盤結,充滿張力,與古老的城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腐朽與神奇,腦子里忽然閃現這對詞,那高踞城門的鳥榕確實讓人震撼,讓人不得不佩服榕樹的生命力,更嘆服這天然的奇觀。
榕樹,我們一直習慣叫它“神樹”。偶然的發現勾起了我對榕樹的回憶,童年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我家屋后就有一棵大榕樹,它有多大歲數我不知道,只知道要有好幾個人手拉手才能抱住它。主干的分叉自成一把把“交椅”,我們總喜歡攀著它粗糙凹凸的主干爬到坐著那天然的交椅,編織童年七彩的夢想。白天,我們在樹下乘涼,聽老爺爺講故事,聽大人們談世情,榕蔭下有多少故事啟迪我們童稚的心靈;我們呼朋喚友玩游戲,樹上掉下的樹籽,遍地的小石子,就是現成的玩具,歡聲笑語伴隨光斑流瀉。要是雨來了,我們就緊緊貼著樹干,靜靜地站著,雨點敲擊濃密的樹葉,粗壯的樹干,即興來一段《十面埋伏》,那急驟的琴聲濺起我們滿懷的好奇;雨停了,風吹來,盛在葉片上的雨珠紛紛墜落,掉下無數水滴,飄灑一地音符,我們也摔落發上臂上的珠翠,亮開嗓子跺腳高呼,嘩笑聲穿透樹梢激越碧空……晚上我們在樹下看月亮,數星星,廣袤的太空有我們太多的期待。多少個夜晚,我和小伙伴在樹下等啊等,盼著吳剛爺爺砍下桂枝,掉到地上,我們拿回家去可以變出好多米糧,那么我們就能每天都吃干飯,再不用餓肚子啦;我們用潔白的手巾遮住眼睛看月亮,聽說只要心誠就能看到看到嫦娥姐姐在月宮里輕歌曼舞,旁邊還有一只可愛的小白兔;我們還一直期待月華姑娘出現,帶給我們好運氣……
尋根,尋夢!趁假日有空,我邀上同伴,一起去尋訪記憶中的榕樹,那棵聞名遐邇的奇樹——太洞寨門神。繞過狹窄的泥土路,我們來到了太洞村老寨址,遠遠地就看到了幾株茂盛的榕樹,其中一棵樹根自然分叉,中間生成一個圓洞,兩邊連接寨墻,儼然是寨門一個,而且門楣、門楹、門檻清晰可辨。我們去的時候,門楣上幾張鮮紅的“麒麟到此”正迎風飄動呢,這說明村子剛有人家娶媳婦或嫁女兒,因為習俗婚嫁喜慶的事,都得告知寨門爺爺的。我們看到村民就從樹門自由進出,一幅人樹相諧的景幾象。“寨門生神”早有聽聞,只是一直未有親睹,今日一見,真感奇跡,忙為榕樹拍照。過往行人對我們側目而視,好象我們比樹還怪吧!有兩個小孩子主動來搭訕,說他聽他爺爺說,原來那是一個石門,后來榕樹把門柱擠倒了,自己獨木成門。經小朋友這么一介紹,我們看到樹的旁邊果真有幾根石柱,零落地躺倒著。真感慨榕樹的古道熱腸!也許就因著這份熱心,這份向往自由的生命本源,他才能這樣彰顯生命的強勁張力,擺脫了石柱的束縛,扎根于大地,站成一片天地,給村民以清涼,以庇護,村民們也早把他當最親最敬的長者,要不,村子的名字為何就叫“太洞”呢!
其實無論那個村落,最顯眼的路口一定都可以看到榕樹的身影,它是村寨的守護神,俗話說:無榕不成寨。今天,我真正領略了這句話的內涵。榕樹驅體龐大,生命力強,長壽的能活百歲千年,榕蔭常青,涵蓋人間,寬容知慧、泰然自若,所以它是大者、壽者、善者、賢者的象征,一直以來還享有中國菩提樹的稱譽呢。
在榕樹的濃陰下,我們告別童稚的夢想,飛離了家鄉……如今,驀然回首,才明白,我們一直都沒有飛離,家鄉的一草一木,是那樣牽動我們的情懷。就像這榕樹,心目中他一直是寬厚仁慈的老爺爺,他博大的胸懷一直是我心靈的棲息之所。榕樹的記憶,是這樣親切祥和。記憶中的榕樹,也將常青不老。
榕樹的記憶/潘舜華
作者:潘舜華來源:原創時間:201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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