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下雨啦,下吧下吧,我要長大,下吧下吧,我要開花?!?/span>
這是兒時媽媽教的童謠。那時候,過了新年長一歲的我,只要聽見雨水打在房頂青瓦上的滴答聲,就會拍著小手唱起這首童謠,蹦蹦跳跳地 跑到屋外仰望巖壁上的那一襲被春雨敲開的迎春花。
我家住的煤礦家屬區,是一排排依山而建的土墻瓦房,每排房子的內側,都是一面高高的巖壁,巖壁上長滿綠植小草,巖頂上站著灌木小樹。
記得那年新年里的一個下午,媽媽在房前教我背唐詩:“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還講解:春天來了,柳樹爺爺的綠色胡須,就順著下巴垂了下來。
不等媽媽說完,我就昂頭指著巖壁頂上那棵垂下很多胡須的樹,“它就是柳樹爺爺嗎?”
媽媽說:“你把這首詩學完就知道答案了。”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迸?,原來柳樹爺爺的胡須是碧綠碧綠的,每一條都是筆直筆直地往下垂,上面還長滿了二月春風剪出來的細細的、尖尖的綠葉。
而這棵樹,胡須卻雖然很茂密,但顏色深綠淺綠夾雜,深綠色的老枝,長長的;淺綠色的新枝,短了許多。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枝條順著巖壁瀑布樣傾瀉而下,枝條上沒有葉片,但每一條的尖端都扭曲著,一副調皮的模樣。
再細細看看,每一根枝條都不是光光滑滑的,它們身上長出很多黃豆、綠豆樣大小的疙瘩。綠豆樣小顆的,泛著淡淡的綠色,還有點兒嫩嫩的黃,那些是剛剛才冒出來的小花骨朵兒。黃豆樣大顆的,淡黃淡黃的非常脹滿,有的好像就要爆裂開了一樣,這些就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
媽媽說,只要春雨一敲打,這些花骨朵兒就會凌寒綻放。待它們怒放之后,就會迎來百花齊放的春天,所以它叫迎春花。
從那時起,我就盼望著雨水快快來敲打這些花骨朵兒,盼望著迎春花快快開放,更盼望萬紫千紅的春天快快到來。
終于,那一夜,我被滴答滴答的雨聲驚醒,連忙披上棉衣來到屋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巖壁上的迎春花有沒有被雨水敲開。
哇!寒風細雨中,一片金黃色的小星星,在礦山路燈的照耀下,忽閃忽閃地向我眨眼睛,美麗極了。
我以為走進了童話世界,忙揉揉眼睛,昂頭細看,果然是迎春花開了,一朵朵初放的花朵,嬌小玲瓏,水靈靈的,金黃黃的,散發著淡淡清香。它們雖然只有榕樹葉般大小,但每一朵都有十一二片花瓣,錯落重疊為兩層,花蕊伸出一根短短的“天線”(觸須),向蜂蜜和蝴蝶發出芬芳的信息。
太陽出來了,迎春花更加燦爛??上В鼈兪谴河昵瞄_的,離不開雨水,太陽一曬,沒幾天就凋謝了,讓我失落幾許。
媽媽安慰我:迎春花能夠站在纖弱細長的綠色枝條上,頂風冒雪,凌寒開放,是非常值得驕傲的。它的花期雖然很短,花朵也沒有牡丹堂皇,沒有玫瑰絢麗,但它卻用自己短暫的高光一瞬,引領百花盛開。待到春光爛漫時,它不與千花百卉爭美艷,而是謙遜地長出綠葉,甘當配角,默默陪伴。
哦,這就是“迎春花”,仰望著它的殘花綠葉,不免心生敬畏,觸景生情,又學會了一首古詩:
覆闌纖弱綠條長,帶雪沖寒折嫩黃。
迎得春來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