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本文即將刊發于刊號為：ISSN 2709-7307的《畫稿溪文學》雜志2021年第7期公益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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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紅蜻蜓（兒童小說）
文/靳朝忠（四川敘永）
序幕
小丹丹捧著一冊飄著墨香的《中國校園文學》，靜靜坐在書房的窗口。
夕陽西下，天邊一片絢麗的晚霞。
霎那間，是誰？把玫瑰色的彩霞剪成碎碎的云片兒，在天邊飄舞。那無數的云片飄呀，飛呀……它們真的長著透明 的翅翼嗎？
紅色的云片兒，飄過家門前的荷塘，千千萬萬只紅蜻蜓在丹丹的眼簾晃動。
丹丹最喜歡紅蜻蜓了！她說，那是世上最美最吉祥的小生靈。想著想著，真有那么一朵云片兒--不，一只紅蜻蜓--從荷塘邊飛過來，不停地煽動翅翼。那翅翼還鑲著金邊呢！
紅蜻蜓飛來了，飛進小丹丹凄美的回憶。
一
去年，也是這樣一個紅蜻蜓飛滿荷塘的秋日的黃昏。美麗的誘惑，掀開了小丹丹的書窗。小丹丹披著蔚藍色的風衣，輕快地滑動在池畔的草坪。她要去擁抱那一片最紅最艷的彩霞——那是她心中最美的紅蜻蜓。
水天一色，千萬只紅蜻蜓在天上、水中煽動著翅翼，煽起一池漣漪......
一不留神，小丹丹滑進了水光瀲滟的荷塘。
……
小丹丹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二樓的病床上。透過病房窗口，對面是醫院的另一幢樓房。從樓底花圃里長出的爬山虎青藤一直伸向二樓。深秋了，三樓邊上，誰家的三角梅從陽臺的轉角處伸出長長的手，一直伸向爬山虎細細而柔韌的爪子。
“丹丹！”梅梅輕輕推開房門，她總是每天放學后，便徑直到醫院看望同桌丹丹。丹丹從床上坐起，接過梅梅送來的百合花。丹丹眼眶濕濕的，一種說不出的感動，被同桌的這份情誼溫暖著……
小丹丹的媽媽走出病房，輕輕把房門虛掩著。
“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泵访沸χ?/span>
丹丹知道，這位善解人意的同桌總會給她帶來驚喜，迫不及待地說：“什么禮物？”
“你猜猜？”
“好啦，快亮出你的迷底吧！”
梅梅雙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是你最喜歡的紅蜻蜓！”
“紅蜻蜓，在哪里？”丹丹在梅梅身上左顧右盼。
梅梅神秘地打開書包，拿出一本厚厚的書。丹丹的臉上滿是疑惑。
梅梅說：“別急，我先給你念一段?！?/span>
她翻開折起的一頁，動情地讀道，“在悶熱的夏季里，暴雨將至，或驟雨初歇，蜻蜓常常三五成群，在空中飛舞。它們好似一架架飛機，飛行技巧卻遠遠高于飛機。它能忽上忽下、忽快忽慢地飛行，它能微微抖動翅膀，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
丹丹聽得入了神，問她：“這是詩嗎?”
梅梅把書遞給丹丹：“是詩，也是科學，科學也可以充滿詩意?！?/span>
丹丹小心地接過書，封面寫著書名：《昆蟲記》。
梅梅說：“這是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法布爾寫的書，他也是一位文學家，詩人?！?/span>
”怪不得那么詩意。蜻蜓有著非常神奇的生理結構，你知道嗎?連飛機的發明也是仿生于蜻蜓。”
“哇！”梅梅驚訝地張大了嘴。
丹丹坐到她的旁邊，挽著她的手說：“來，我們一起看吧！”
法布爾充滿詩意的清新的文筆，把她倆帶進了昆蟲迷人的世界，那么神秘而迷惘。讀著讀著，不覺已是黃昏?！懊访?，你每天經過我家那片荷塘，還看見紅蜻蜓在荷塘里練舞嗎？”
“好幾只紅蜻蜓已經把我認熟了。每當我路過荷塘邊，它們就在我眼前晃動。是不是想向我詢問你的病情？一定是吧！”
深秋了。它們冷嗎？那寬寬的荷葉已經枯萎，不能為它們遮風擋雨了。丹丹心里這么想著。梅梅也掛念著紅蜻蜓，她知道，丹丹的愛憐心，是一片永不枯萎的荷葉，可以遮擋深秋的任何風雨。
她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默默無語，凝視著窗外。
“丹丹，那不是一只紅蜻蜓嗎？”梅梅驚喜地指著對面的樓房。丹丹走向窗口，順著梅梅手指的方向看去：秋雨霏霏，一只孤獨的紅蜻蜓，在樓底的爬山虎綠葉間煽動著翅膀。
“一定是你家門前的荷塘里飛來的，說不定是紅蜻蜓姐妹們派出的代表，是來探望你的病情的。它一定會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你說呢！”
梅梅揮著手，向紅蜻蜓打著招呼。紅蜻蜓依舊飛來飛去，最后停在爬山虎的葉片兒上。它一定不知道丹丹住在二樓的病室里。唉，真傻！你就不會問問護士阿姨嗎？這些白衣天使每天進出病房，她們都認識丹丹呀！
二
梅梅趁丹丹聚精會神做作業的時刻，悄悄走出病房。
樓下的花圃邊。梅梅蹲下身子，向著停駐紅蜻蜓的那片爬山虎的葉片兒輕輕地移步……近了，近了，梅梅悄悄地伸出指頭兒，輕輕一拈，便逮住美麗的心愛了。
……
“紅蜻蜓看你來了，紅蜻蜓看你來了！”門開了，丹丹一抬頭：梅梅輕輕拈住紅蜻蜓的翅膀。“丹丹，給你吧！”
梅梅關上窗，小心翼翼把紅蜻蜓放在丹丹手心。紅蜻蜓濕潤的翅膀輕輕煽動幾下，又無力地收攏。丹丹愛憐地看著紅蜻蜓，一顆溫暖的心，烘烤著紅蜻蜓濕濕的翅翼。紅蜻蜓還是沒飛起，靜靜駐在丹丹的掌心。
也許，這只紅蜻蜓已經老了。它從丹丹家的荷塘飛往醫院，多累呀！何況是這萬物衰敗、秋雨綿綿的季節。而梅梅心里明白：這只紅蜻蜓已經活到生命的極限，它就要走了，是飛來向丹丹告別的。
梅梅噙著淚水?！暗さ?，我把紅蜻蜓帶回家吧！家里溫馨多了，我會喂它的露水，讓它養足精神。明天，我和紅蜻蜓一起來看你吧！”
梅梅從丹丹手里拈起紅蜻蜓，向丹丹依依告別。
三
第二天黃昏，依舊晚霞飄飛。梅梅走進了病房，又緩緩移步向窗口。好一會兒，梅梅暗淡的眼神突然一亮：“丹丹，紅蜻蜓……看你來了，還帶著幾位小姐妹呢！”梅梅的聲音有些哽咽。
梅梅扶著丹丹立在窗口。“你看，那不是？大自然才是紅蜻蜓真正的家呀！剛才還飛來飛去的，現在，還有一只，正停住在爬山虎葉片上休息呢！”梅梅心事重重，眼眶蒙著一片水霧。
丹丹看見了，的確是昨天來看望她的那只紅蜻蜓。在晚霞光的照射下，它的翅膀熠熠生輝。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來看我啦！后天，也就是星期六，我就出院了。我會每天到荷塘邊陪你玩，陪我的紅蜻蜓姐妹們跳舞。
梅梅為丹丹輔導完功課，兩人相依在病床前。天色已暗，窗外，如水的月光把爬山虎的綠葉洗滌得晶瑩明亮。
“丹丹，人的壽命不過百歲，你知道紅蜻蜓的壽命能有多長呢？”梅梅呆呆地望著窗外，眼球仿佛浸泡在透明的月光里，那么明麗，那么水靈。她好像在詢問丹丹，又像在自言自語。
“梅梅，我沒想過這些。紅蜻蜓的壽命應該是永恒的吧！就像這晚霞，億萬年來，依舊不改殷紅的色彩。我家門前的荷塘，那么多的蜻蜓，特別是那一群群可愛的 紅蜻蜓，夏去秋臨，秋去夏來……”
“啊，丹丹！我明白了。年年歲歲，歲歲年年，這些美麗的精靈，越飛越多，不見少一只。”
丹丹望著月光如銀的窗外，那么迷惘，那么癡情。那水汪汪的眼神中，仿佛浮出亭亭玉立的尖尖小荷，還有一只紅蜻蜓住在荷蕾上。“梅梅，紅蜻蜓的壽命真的是永恒的吧！它駐在一首宋詩中，永遠，永遠……”
梅梅的心一驚，像被麥芒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眼睛里滾出一粒晶瑩的淚花。
……
四
星期六早晨，梅梅起得很早。梳洗完畢，她披上紅風衣，匆匆趕往醫院。
絢麗的朝霞鍍亮了醫院的每一幢樓房，有一束最美的霞光照射在丹丹病房窗口對面的長滿爬山虎的墻上。樓下站著母女倆。啊，那不是丹丹嗎？起得這么早，出院手續辦好了吧！梅梅快步走過去，霞光中，紅風衣在晨風中飄飛，好像一只紅蜻蜓。
梅梅突然放慢腳步。她好尷尬，該怎樣向丹丹解釋清楚那只紅蜻蜓的命運呢？幾年了，朝夕相處的同桌會不會埋怨我?正想著，丹丹已迎面走來。
“梅梅，怎么了？你別難受，媽媽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感謝你，讓我心愛的紅蜻蜓靜靜安息在荷塘邊，安息在開滿野花的青青草坪下。紅蜻蜓已活到了生命的極限，它累了，它回家了！它把所有的美所有的吉祥都獻給了這個美麗和諧的世界。荷塘邊的草坪，是她最好的歸宿了?！?/span>
一股熱淚涌了上來，晶瑩的淚珠從梅梅的眼中一滴一滴地淌出。
丹丹的淚水也奪眶而出。她和梅梅緊緊抱在一起。
“梅梅，我們都別傷心了！紅蜻蜓沒有死，我不是說過，它的生命是永恒的嗎？它真的沒有死，你便是我心中永遠的紅蜻蜓呀！”
她倆松開了擁抱的手。梅梅一低頭，發現她的紅風衣滿是淚跡，濕濕的一片，真像一只打濕翅膀的紅蜻蜓。
尾聲
歲月如煙，記不清是兩年、三年，還是幾年之后。丹丹和梅梅已長成翩翩少女。她們依舊在同一間中學、同一個班讀書，最巧的是，她們依然是同桌。
一個仲夏日子。丹丹門前，荷塘依舊。一個牧童坐在荷塘邊，支起畫板，出神地望著碧綠如盤的荷葉，望著姿態各異的荷花。不遠處的柳蔭下，幾只牛兒躺在草坪上，反芻著仲夏悠閑而清淺的晨光。一只小蜻蜓飛來了，停在一朵花蕾上。小小的骨朵兒輕輕一搖，驚動了荷葉上的一粒露珠，小水珠兒滾動了幾下，便掉進了荷塘。幾尾錦鯉搖著尾巴，尋聲游來；撲通一聲，又嬉戲著轉身游去。
池畔畫畫的牧童，在荷葉荷花間添上幾筆生動的草葉，又沾著濃墨，在荷莖上點上幾筆，題上“蓮葉何田田”幾字，便收起畫板，站起。牧童回頭望了望荷塘邊青青的草坪，一群姐妹正蕩漾在碧綠如茵的詩意里。
草坪上，點綴著絢麗多姿的野花，紅色最多。一朵，一朵……春風吹拂，搖搖欲飛。
“丹丹，幾年前，那只紅蜻蜓就安葬在這兒?！?/span>
“梅梅，我不是說過，紅蜻蜓的壽命是永恒的嗎？你看……”丹丹的手指頭兒比劃著，草坪上飛舞的紅蜻蜓與綴滿草間的紅花渾然一起，分不清哪是蜻蜓，哪是紅花。
對呀！那地底美麗的精靈，早已化作新的生命，竄出草坪，開成紅花，飛舞成翩翩的紅蜻蜓啦......
今天是丹丹十四歲生日，她和梅梅約上同班生物科技興趣小組的姐妹們，來荷塘邊歡度這美好的日子。小丹丹依舊穿著她最喜歡的蔚藍色衣裙，梅梅穿上嶄新的紅風衣。
“看，誰來了？“丹丹指著不遠處青青草坪上飄來的一朵紅云。
“啊，那不是我們的生物老師柳霞嗎？”柳老師今年二十二歲，剛從師大畢業，今日一襲紅裙，特來參加丹丹的生日舞會。
同學們圍成一圈，像絢麗的花團兒；柳老師坐在花心，淡紅的花蕊，芬芳誘人。
“柳老師，你給我們講講生物學家達爾文的故事吧！”丹丹對昆蟲學非常癡迷。
柳老師面帶欣慰，沉思了片刻。
“一次，達爾文在野外專注地采集甲蟲。他左手拈住一只，右手也拈住一只，仍在細心地搜尋。驀然，草叢間隱現出又一只奇特的甲蟲。哇，稀有品種！達爾文驚喜地把第二只甲蟲銜在嘴里，去捕捉第三只甲蟲。突然，甲蟲噴出一股怪味的液體，灼痛了他的舌頭，他不得不把甲蟲吐出來......“
丹丹瞪大眼睛，若有所思。
“同學們，你們都是學校生物科技興趣小組的成員，對生物研究頗有興趣，希望你們當中今后能產生像達爾文一樣的生物學家?！绷蠋煹哪抗猸h視了一下四周，情緒非常激動：“同學們，達爾文捉到的第一只甲蟲仿佛是你們的夢想；第二只呢，是行動；第三只甲蟲，應是堅持了！”
“老師，我們懂了。在堅持夢想的征途上會遇上無數艱難困苦。我們一定不忘初心，為實現夢想而努力?！?/span>
柳老師點了點頭，欣然一笑中，飽含著對同學們的信任和期待。
”啊，今天是丹丹的生日，我不能喧賓奪主呢！“
一場舞會開始了。
不用布景，這兒是天造地設的絕妙舞臺；不用伴奏，荷塘便是天然的樂池，那咚咚的琴蛙，一會兒獨奏，一會兒合奏，惹人癡迷；不用伴舞，草坪上飛舞的紅蜻蜓，與丹丹、梅梅早已是姐妹情深。
柳枝上的畫眉開始領唱了！
一只最美最美的紅蜻蜓從草坪上飛起。那一抹紅，展現出絢麗而驚艷的舞姿。梅梅欣喜地指著紅蜻蜓，欲言又止……。
丹丹出神地望著紅蜻蜓，眼眶濕濕的。
【作者簡介】靳朝忠，四川省敘永縣第三中學退休語文教師。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敘永作家協會主席。兒童文學田野上孜孜不倦的守望者。兩代人皆酷愛兒童文學，希望在兒童文學田野上，永葆初心，收獲快樂，收獲寧靜。
【推薦者簡介】蘇平，敘永人，西師中文系本科優秀畢業生。畫稿溪現代詩歌傳承人，筆名木子，又名木斧，洗經堂入室二師兄，一得居主人?！懂嫺逑膶W社》、《畫稿溪文學》雜志和《文學中國》雜志的創始人、社長、總編。著有詩文集《第一縷陽光》。四川省詩歌學會會員，中國作家網會員。
附錄：
《畫稿溪文學》公益刊征稿啟事（2021）
由大眾文藝出版社主管并出版的純文學公益性綜合期刊《畫稿溪文學》，刊號：ISSN 2709-7307，創辦于2020年，始為自愿眾籌出刊，后與時俱進于2021年7月起改為公益刊（90-120頁），主要發表詩歌、散文、小說、文學評論、書法藝術、篆刻攝影、新聞報道等幾大體裁作品，以質取稿?！懂嫺逑膶W》以促進文學創作與繁榮為己任，扶持、激勵瀘州地區范圍作者及畫稿溪文學社正式會員，也兼顧外地作者（含海外華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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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稿溪文學》編輯部 202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