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過年(小說)
羅學婭
明明在市上的重點中學上初三了,這學期期末,考了全年級的前10名,照這個勢頭,下學期考進重點高中的重點班,幾乎無懸念了。爸爸媽媽為了鼓勵他,決定在這個寒假期間,陪兒子好好過個年,一家三口再一起去溫暖的南方旅游一周,讓兒子輕松愉快地跨進高中大門。
為了春節(jié)能雙雙休假,爸爸媽媽這段時間都在努力攢假,不是加班,就是替班,都不能準點下班。明明不但沒有埋怨,反而打心眼里高興,天天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巴望著大年三十快快來到,就盼望著和爸爸媽媽一起歡歡喜喜過個年,盼望著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坐飛機去海南。
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年,一起旅游,對現(xiàn)在的孩子來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可對明明來說,卻是一個非常奢侈的愿望。從他記事以來,這樣的幸福時刻,壓根兒就沒有過幾次。
因為他的媽媽是醫(yī)院公共衛(wèi)生科科長,爸爸是公安干警。媽媽經(jīng)常值班、加班,不能準點回家。而爸爸,凡是節(jié)假日,都是他最忙的時刻。所以,明明從小就很獨立,上小學的時候,就學會了用電飯煲做飯,還會炒蛋飯。
明明有個很有趣的綽號,叫“非典寶寶”,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是“非典夫妻”。
聽媽媽講:早在2003年春夏之交,傳染性非典型肺炎疫情瘋狂襲來,全國人民眾志成城抗擊非典。那時,媽媽還是個大學畢業(yè)不久的年輕醫(yī)生,爸爸則是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到公安系統(tǒng)。為守護全省人民的身體健康,他們不約而同來到了瀘州南部山區(qū)要道口的“非典”留驗站,在那里艱苦工作、并肩戰(zhàn)斗。就在那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中,原本就是中學同學的他倆,感情升級,成為了 “非典夫妻”。后來有了明明,順理成章的就成了“非典寶寶”。
對這個“非典寶寶” ,媽媽心存內(nèi)疚:孩子啊,我們這個家庭,注定是一個付出和擔當都比常人更多的“特殊家庭”。你生在這個家庭,爸爸媽媽虧欠你很多啊。
明明卻非常理解:我從來沒覺得您們虧欠我什么,反到覺得能生在這樣的家庭,很驕傲。
在明明的記憶里,凡是有災(zāi)情、疫情和險情,爸爸媽媽都是一馬當先的排頭兵,作為他們的兒子,能不驕傲嗎?
這個大年,還有一件令明明非常高興的事,那就是在武漢上大學的幺姑和在西南醫(yī)科大學附院當醫(yī)生的小舅,都要到家來吃年夜飯。這兩個人,可都是明明心中的偶像呀。
幺姑是二爺爺?shù)呐畠海錆h大學地球物理系高材生,正在準備考研呢。這些年,爸爸沒少在明明面前夸她是學霸,老叫明明要向她學習。明明心想:趁這次幺姑回家過年,我一定與她好好聊聊,說不定三年后我也去考武大呢。
幺外公家的小舅,就更不用說了,穿上那件白大褂,真是帥呆了。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電玩高手。這次他來了我家啊,一定要好好與他較量一下“王者榮耀”。
在明明的期盼中,大年三十終于如期而至。爸爸媽媽果然沒失言,雙雙在家陪著明明過大年。他們一起貼對聯(lián),粘窗花,掛燈籠,很快就把溫馨的小家打扮得喜氣洋洋,充滿了濃濃的年味道。
一家人簡單吃了點午飯,媽媽就系起圍裙下廚做年夜飯了,明明和爸爸主動打下手。一家三口,愉快合作,其樂融融。
明明看看墻上的鈡,禁不住問爸爸媽媽:“幺姑和小舅咋個還不來呢?”
爸爸說:你幺姑可能回不來了,你沒看新聞聯(lián)播呀?武漢昨天上午10點鈡就“封城”了,看來疫情有點嚴重了哦。
爸爸話音剛落,幺姑的電話就來了:“哥,對不起,這個年我不回來了,我已經(jīng)報名當志愿者了。”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啊。”
“幺姑回來不成了,小舅還來嗎?”明明問媽媽。
“你小舅昨天值夜班,今天上午交完班就該休息了,回來吃年夜飯應(yīng)該沒問題的。”
媽媽話音剛落,小舅的電話就來了:“姐,對不起,今天的年夜飯我就不回來吃了,醫(yī)院要組建馳援武漢的醫(yī)療隊,我已經(jīng)交了請戰(zhàn)書,今晚就要組隊,明天早晨7點鐘就出發(fā)。”
“好,我知道了,你要保護好自己啊。”
唉,年夜飯還沒做好呢,兩個電話,幺姑和小舅都不來了。明明不免有些失落。
爸爸媽媽卻感覺出了這個不尋常的年味兒。爸爸對媽媽說:沒做好的菜就不做了,我們一家三口抓緊時間吃飯吧,說不定過一會兒就沒時間吃飯了呢。
爸爸話音剛落,媽媽的電話響了:“李科長,請馬上到醫(yī)院開緊急會議,研究部署新冠肺炎防控防治工作。”
“好,院長,10分鐘之內(nèi)一定趕到。”
媽媽解下圍裙,急匆匆就要出門,爸爸說:趕快吃幾口飯吧。
媽媽卻頭也不回地說:“來不及了,我辦公室還有泡面”。
爸爸趕緊盛了兩碗飯,一碗遞給明明:來,我們爺倆過年了。
話音剛落,爸爸的手機響了:“張大隊長,請馬上回公安局開緊急會議,研究部署新冠肺炎防控保衛(wèi)工作。”
“好,局長,10分鐘之內(nèi)一定到。”
“明明,對不起了,爸爸也得走了。這個年夜飯,又只有你一個人在家慢慢吃了哦”。說完,還歉意地指著桌子和廚房:“這些戰(zhàn)場也就只有拜托你來打掃了”。
“老爸,放心吧,這些活兒,我又不是第一次干,沒問題”。
送走了爸爸,明明一個人坐在餐桌前。
打掃完“戰(zhàn)場”,明明打開電視,主持人康輝正在誦讀:從習近平總書記的系列指示到黨中央國務(wù)院的高度重視,從各地方部門的快速跟進到專家醫(yī)生的全身心投入,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