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深秋相約,在落紅飄飛,在菊花盛開中,我們兩個相濡以沫的老東西相攜到天生橋一游。
合江縣堯壩古鎮南約
秋冬季節站在橋上,看見橋下小溪中亂石嶙峋,溪中有些地方流水潺潺,有些地方則漣漪蕩漾;到了春季,兩岸花飛草長,天生橋懶懶地醉臥在一望無垠的菜花花叢,一副愜意的氣象,春雨過后,那水曲曲彎彎好像白蛇娘子在萬花叢中徜徉;赤日炎炎的夏季,這里又是另一番清涼,橋下碧綠的河水一瀉而去,就像一面長長的鏡子,鑲嵌在綠茸茸地毯般的大地上;這座橋遠望則如蛟龍凌空起舞,臨淵戲水;特別是在云霧繚繞的早晨,更能看到天生橋好似一條巨龍在云霧里面穿梭游弋,吞云吐霧。
我們到天生橋,除了那四季變幻的景致之外,還要尋覓由古而來的很多傳說。
有人說,這座橋不是天生的。因為據傳,在上古時代,共工吃了敗仗,一怒之下頭觸斷不周山天柱,天破了一個窟窿,銀河之水頃刻之間涌流而下,整個大地成了無邊的滄海。舜命令當今相尹(宰相)鯀前來治水,鯀想到,土能擋水,于是就在這里筑起一百丈高的大壩。沒有想到,這水是從天上來從上游下來的,這壩一筑,水沒有出處,反而漲高,成了一個大湖,淹沒到了高處,使山上的人也受了災,整個堯壩更是處在汪洋澤國之中。舜見到鯀治水失敗,龍顏大怒,就殺了鯀,命令鯀的兒子大禹繼續治水,大禹來到堯壩之后,就命令巨靈神劈開大壩放水,解除了水患。但是,沒有了大壩,兩岸人民來往很不方便,大禹就命令巨靈神還是把大壩壘起來,但是為了讓水能下泄,大禹命令哈魔神在下面掘出十個孔洞,并且命令哈魔神在這里守候,如果發現有堵塞的情況,就隨時進行疏浚。所以在大壩東面水田中,伏著一只高約
過了幾千年,到了十四世紀下半葉的一個秋季,即元朝末年,抗元英雄、明教教主張三豐云游至此,發現這里綠樹成蔭,碧波漣漣,天上有彩霞飛舞,水中那些彩霞的碎片似天女散花,以為是一處蓬萊仙境,就住下來,與這里的瑤人寨主兀哈馬結成兄弟,并且招兵買馬,日夜訓練,得了一支萬人精兵。他還在此作賦:“石龍對石虎,黃金五萬五,有人猜得透,上買瀘州城,下買重慶府”。人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這里埋藏有抗元資金呢?由于年代久遠,橫行無忌的韃虜早已灰飛煙滅,這個迷要想點破,可能要假以時日。
還有傳說,張三豐武藝高強,武德高尚,號稱當今道家道德之楷模。他的“乾坤霹靂掌”名震天下,兀哈馬有位妹妹叫兀琪兒,聰明絕頂而且有沉魚落雁之貌,她見了張三豐,就因為仰慕其德行而相中了他,張三豐也不假思索愛上了兀琪兒,但是為了國家利益,為了西戎北狄早日回歸,他發誓,一定殲滅韃虜,恢復中華之后再回來風風光光的與兀琪兒大禮完婚。聽說他帶領的一萬精兵居然殺得五萬蒙古鐵騎屁滾尿流,而且會同各路明軍齊心協力,直搗黃龍,三年之后終定天下。但是,天下初定,他就讓位給朱元璋,自己遠走高飛,仙蹤四海。因為他潛心修煉,忘了還在苦苦守候的有糟糠之態的兀琪兒,一去就如黃鶴。于是有了兩種傳說:一說是兀琪兒等到白頭,終于抑郁而仙;一說是一天晚上玉兔初約時分,她見到天上張三豐向她招手,于是平地升天。瑤人寨主兀哈馬在天生橋西邊為妹妹修建“琪兒廟”作為紀念,四季香火不絕。但是在“白蓮教”起事的時候,還是毀于戰亂。由于瑤人已經南遷,這座廟宇再也沒有恢復重建。
又過了幾百年,到了二十一世紀初葉的一個秋天,秋風顯得有些僵硬,這天生橋下又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不但名氣遠不如張三豐,而且根本毫無名氣可言,這兩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鄙人和鄙人攜帶的唯一的婆,因為資格老,所以叫老婆,在秋風年復一年的梳理關照下,我那原本算不上花容月貌但還是不失嫵媚風姿的老婆在徐娘半老之后也顯得有些古樸了。這天我們玩得很愉快,而且有些狂。我們在橋上追打,好像有了年輕時的韻味,只是用不了多久,就氣喘吁吁,盡顯老態。我說,你怎么還這么野性?簡直是瘋杈野打,讓人見了,說你老不收心,看我不一紙休書,將你除名。她說我是一個夜叉轉世,而且是母的,所以有些野。把我休了,你那狗窩可就門可羅雀,沒人要那根接力棒了,孤苦伶仃一個,可憐!隨著一陣拳頭,打得我癢癢的,心里陶醉得有些疼。我一把把她摟在懷里。她要推開我,說,都老夫老妻了,別人見了笑話。
我倆又手拉著手,到橋下面亂石灘上漫步。我說,剛剛認識你的那個年頭也是在亂石灘上,我第一次拉著你的手,你還不干。“是啊,那時的年輕人真的很封建,要是現在,早就將愛情和成一鍋粥了。”
玩兒到興頭上,我就想逞張三豐之余威,在亂石灘上舞幾招,她有些著急,叫我注意這里亂石嶙峋,不要摔著了。我一個“金雞獨立”,果然從一個圓圓的石頭是摔下來,她一把沒有抓住我。幸好臀部還待我不薄,只起了一個青疙瘩,但是手腕卻脫了臼。
她看了:叫你注意,你在這亂石堆中舞什么舞?還要“金雞獨立”!于是扶著我一步一步捱上馬路,叫了的士送醫院。她在那些天里,白天黑夜守著我,一口湯一口飯的喂我,我要自己吃,她堅決不同意。看到她滿眼血絲,我想,只有糟糠之妻才能做得到。
回想起那年秋天的一個晚上,我在半夜時分突然醒來,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她見了急得團團轉,連忙送我去醫院,原來是急性囊尾炎,“還遲到半個鐘頭就晚了,”醫生說。她還是每天白天黑夜守著我,不離不棄。我建議她去上班,請人照看我,可是她說,誰能有我這樣細心?那些天過來,她的臉上就布滿滄桑。
我說,我心里只有她,即使偶爾對別人有些異樣的感覺,都只能藏在心底,不讓她發覺,回來照樣以身相許。她說原來是這樣,老家伙啊,還不收心,不是不打自招嗎?不知道你藏了多少秘密在心底,說明你的愛果然有瑕疵,難怪回來的以身相許之類的話語讓我的耳朵有了繭巴,找打!
是啊,除了她,誰能這樣細心呢?她一路上陪著我,在我沐浴風雨的時候,在我休閑漫步的村口;雖然我們都有了花白的頭發,雖然我們眼角都鐫刻皺紋。我看著她年輕的照片,也定格她現在的鏡頭;她從美麗春天的萬紫千紅里婀娜走來,被納入我并不刁鉆的視線,讓我有了漂亮的證據;她一步步貼近我的心中,給我溫柔和清新,讓我解開相依為命的方程;時間永遠顯得老舊,可是她給了我永遠美麗的風景線,不管是季節變換還是風霜雨雪中,她依舊給我深秋的愜意,給我暖暖的秋日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