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尋訪深山年輕的小溪,追趕大江古老的竹排,朝霞那邊一聲長笛,長空里豎起大哥的檣桅。
春天,就這樣揚起風帆。
下雪的天空,漸漸演繹小雨的心情,因為細雨帶著微寒的體溫,悄聲與淤泥耳語,淡黃的嫩綠也從淤泥的子宮里悄悄萌動,開始有了出走的憧憬,還相伴有些孩童的調皮。淤泥之唇,親吻這萌動的詩情畫意。
僵硬的季節,終于失去了殘存的威嚴。
二
大地是季節的母親,太陽的精液喚醒了小橋流水和竹林深處參差散布的點點村落。
霧的輕紗漫過竹林,長滿青苔的小路在竹林里盡情延伸。霧氣籠罩的清晨,竹林里寫滿早起的神秘。霞光穿透林蔭的剎那,又給小路添上幽靜的美感。
終于有牧童的短笛在霞光里悠揚,一行白鷺在霞光里攀援,直上青天,碧綠的波濤在霞光里粼粼閃爍、嬉戲,村姑夢中的橄欖枝在霞光里撒嬌、搖曳……
演繹錯誤,朝霞讓錯誤有了墜落的圖騰。所以,
假如沒有大地的孕育,凝滯的生命怎么可以找到相戀的家園?
三
歌喉也曾經干涸過,就像晚秋的落葉曾經掙扎過,卻要演繹“十八里相送”,還有童年沙灘里的嬉戲竹竿,還有浣花溪里描紅染綠,拾起沉魚落雁吧,
解讀迪斯科,瑤池仙子妙曼的背叛。
捧著曾經結冰、卻被抱溫的一染漣漪,潤一潤昨天月下失聲的語句,就可以唱一曲漾起旋律的春之歌: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還依稀記得上個季節里: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喲……”幻化成的凝固、寂寞,還有“原馳蠟象”的舒展、遼遠……
有那么多感觸嗎?春風輕撫的籬笆墻上,浣花女眺望著漩渦里斑斕的希望還在徜徉,思念著桃李吐蕊,是彩霞憐香惜玉摟抱芬芳?
四
春天里夢幻多姿的詩話,被《詩經》炒作了幾千年。遐想,從此開啟了浪漫的空間:甜美的妹子,用水一般流淌眷戀的眸子,讓鋤禾的農夫,從此耕耘撂荒已久的伊甸園——這沉甸甸的五千年??!
世紀深處積攢了如此厚重相思的沉淀,但是季節之夢卻永遠飄忽婀娜著難以琢磨的舒袖云霓。
假如輪回是涅槃的郎君,當年“在河之洲”的那對戀人還有什么理由竊竊私語?
假如年輕的生命匆匆忙忙被畫上句號,青山綠水已經不必再有新的牽掛;
假如今晨的炊煙是遠古的流螢,幽深的小徑依然演繹嫻靜的隴上;
假如今夜還要演唱上帝廢墟里撿回的那支老歌,多情的繡球或許還藏在害羞的閨房……
假如卿卿我我沒有追逐的岸灘,讀透測不準原理就讀透籬笆墻里癡情的企盼。
還要掩映小徑的訴說,摘一朵嫵媚也許就是地老天荒。
把所有嬋娟的句子都涂抹達·芬奇素描的蛋殼吧,推開遐想的柴扉,讓一枝紅杏悄悄背誦出墻的經典。
五
說不定所有生命都是大自然預設的陷阱,因為生命僅僅供給大自然賞玩。
再次設想太陽冷凝在銀河的角落,生命之樹將墜落殘存的希冀。還要借口永恒的凝滯么?季節的槳櫓不會在時間的灘口上打道回府。
雖然生命實在短暫,但是季節的新芽還是準備出土、拔節,經歷風霜雨雪的每一粒種子都在為春天的到來而擊鼓、而歌、還要舞……說是為了祈禱嗎?說是祈求上蒼嗎?讓死神望而卻步吧,枯萎演繹的疲憊還有幽深;碧綠叮囑說還要洗凈枯萎的淚痕,還要染上溪水描摹的嬌艷;并且將以喧囂的繁茂點綴出金黃寫意的收獲——把希望寄托給種子吧。
起錨的汽笛劃破了地平線上唯一的寧靜,第一枚新枝有了遠行的航船。撥動新的雨季新的琴弦,善待大地善待乳汁,善待母親釋放的情懷,不能忘記陽光的惠賜,親吻朝霞吧,好好親吻這早春之唇。
追求,釋放遠古,棧道上有青苔有荊棘還有永遠的船工號子,那么,在夜郎永恒的灘口上,破譯送別,破譯擱淺,破譯泣訴共枕的嬋娟之夢,
解纜,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