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雨霽“走”了快三個月了,我常常會想起她。有時在寂靜的清晨,有時在安然的黃昏,有時在忙碌的間隙,眼前會浮現(xiàn)她的身影。一直想寫一點文字紀(jì)念她,但一直沒能如愿——生活中一些致人極度傷痛的事,往往不愿再提。不是有意回避,而是不敢觸碰。
今天,我無論如何得靜下心來,寫一點有關(guān)和她相處的一些往事。我總不能一直沉默吧?長久的緘默只能說明我的膽怯和軟弱,或者說,是對她一種很不應(yīng)該的愧意。
雨霽最初不叫這個名字,09年8月我加她的時候叫“婉約”,頭像是一把可愛的小紅傘。后來,她改了幾次名,也改了幾次頭像。有一次,她把年輕時的一張黑白照片做成了自己的頭像,如果不是因為她給我評論時稱我老大的話,我根本認不出她來了。于是,我很生氣了,數(shù)說她了,為啥改來改去的?弄得別人稀里糊涂了。她說,老大,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我說,那你不可以把文章寫寫好,別人不就在意你了?今后,你不能這樣做了。她說老大,我聽你的,下次我不了。
事后,我對她產(chǎn)生了一些惻隱之心。在網(wǎng)絡(luò)上行走的人,總會想一些辦法弄出一點聲響,借以吸引別人對自己的注意,這,我是能理解的。尤其像雨霽這樣的人,非常具有表演性,很在意別人對她的關(guān)注。
她從少女時代起就喜歡音樂,她最擅長拉小提琴。她有好幾次對我說,老大,你啥時候有空?我很想拉一曲《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協(xié)奏曲給你欣賞。但我始終覺得很忙,或者說,我有時間,她沒時間。沒有給她一次表演的機會,現(xiàn)在想來,是非常遺憾的一件事。
其實,她是一個很會寫的人。尤其是對于少女時代,跟隨父母在梨子坪林場那一段生活,充滿了美好和留戀。她不止一次地寫過那個難忘的地方。有時是單獨成篇,有時穿插在其他文章里。但只要一涉及這個主題,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不可遏制,洋洋灑灑地寫上幾千字。我曾幾次對她說,寫得太長了,別人哪有這么多時間看啊?網(wǎng)絡(luò)上的文章適合短平快,你可以分幾篇來寫嘛!她說,老大,對不起,我一寫就收不住了。
我很理解她這樣的心情。人都是這樣的,念念不忘的,只是生命初期的那段記憶。我們只是些小人物,對于過去的那些回憶,在別人眼中,是毫無歷史價值的。但對于我們自己來說,卻是生命的全部意義。之所以常常會死命地抓住“過去”不放,一有機會就走進“過去”的幻覺,這完全是想在“過去”的生活里,尋找到生活的意義。
我時常忽略給她的文字評論,忽略給與她文字上的鼓勵。所以,她常常會表示對我的埋怨和無奈。為此我曾對她說,我這里人多,可能一時照顧不到你,你發(fā)了文章給我留個言,這樣,我就會知道了。但是,她往往要忘記,于是,我也會在某一階段記不起她來。這時,她會發(fā)一句急話,老大,怎么把我忘啦?沒你的評論,我文章寫得再好,也沒有了光輝。
她把我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有點兒用詞不當(dāng)了。她寫的文章往往也是這樣的,寫著寫著,會冷不丁蹦出一個令人驚訝的詞或者句子或者典故來。為此,我感覺她掌握的文史知識不少。
其實,她的學(xué)歷并不高。因為我?guī)退催^幾篇文章,糾正了許多的錯字。有些是打字時選字錯了,有些卻是不應(yīng)該錯的。有些句子組織得不是挺好,挺規(guī)范。我一一幫她調(diào)整,她非常地感激。每糾正一處,她會忙不迭地說,謝謝,老大,辛苦了!
因此,我有時會想,她的文字水平似乎不夠有系統(tǒng)性。她文章里突然冒出的那些出彩的詞、句子和典故,甚至有些典故還挺生僻的,是不是后來在閱讀中得來的?如果是這樣,那么,她肯定讀了不少的書。
有一次,她無意地對我說起,之前她在網(wǎng)上也認識過一位老師,是相當(dāng)有文學(xué)水平的。于是我就猜想,可能為了和那位老師在文學(xué)上唱和,她發(fā)奮地讀了不少的古典詩詞和中外名篇,并且進行了強記——當(dāng)然,我不便細問她。但不管怎么說,在網(wǎng)絡(luò)上,因為認識了一個人而激發(fā)了自己潛在的能量,從而發(fā)奮努力,這不管來于哪一種原因,都是極好的事。至少來說,沒有因為網(wǎng)上的交友,而使自己頹廢了——我所敬佩她的,是學(xué)習(xí)的毅力。
現(xiàn)在,雨霽離我而去了,再也不會埋怨我了。每當(dāng)打開電腦,我總會搜索一下她的頭像是否還在?情不自禁點開她的空間,企圖想感覺她依然存在。那些熟悉的文字,熟悉的圖片和她留下的心情,看著看著,眼前被淚水模糊了。
我知道,在她心目中,我老大雖然有點大國沙文主義,但心腸還是好的。因為她也是這樣勸慰與我產(chǎn)生一點小隙的好友,是她們事后對我說的,為此我非常的感激她。因為,在我的生活里,能在人前背后這樣客觀評價和理解我的,不是很多。
一直想動筆,一直卻不敢動筆,今天我如愿以償了。雖然寫得很艱苦,寫寫停停,但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回憶和雨霽五年的相處,歷歷在目。網(wǎng)絡(luò)相處和現(xiàn)實是一樣的,只不過對一個人的了解,在時間上比現(xiàn)實要多。她的形象,她的個性,她的愛好,她對事物的價值取向,我是清楚不過的。無奈我老大沒有回天之力,只能寫一點文字以對她的懷想,這也是我對于一位已逝網(wǎng)友的尊重。